“怎么了?”仲修远在李牧的身边坐下。
仲修远与李牧两个人常年都是在军营当中过惯了的人,但即使是如此,经历了这几天的连天作业之后,也都有些撑不住了。
太阳晒不说,为了打地基,他们手上的茧都磨薄了。
而且他们的事情还不仅仅是在这里忙着打地基,回了家,李牧还要忙着打饲料照顾小鸭子,仲修远还要忙着抄书忙着学那些医书忙着照顾鸭子。
李牧闻言,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仲修远。
他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去,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远处其他的人好像都睡着了,这会就只有一片鼾声。
太阳太大,就连林间的那些虫子与鸟儿也都安静下来,它们昏昏沉沉的,没有了叫的力气。
仲修远顺着李牧的视线望去,他看着远处的山顶,轻声与李牧说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尽可以和我说说,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你,但我可以听着。”
这事情李牧确实是烦心,但让他说,他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李牧指着面前的那一座山说道:“我想在山里种些果树。”
李牧只一句话,看着面前的山的仲修远却很快便醒悟过来。
仲修远虽然并不懂鸭子这些事,也不懂种树这些事,但大体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事情确实是麻烦。
知道李牧在烦些什么之后,仲修远也望着李牧看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仲修远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在林中传开,“你尽可以试一试,无妨的。”
李牧收回看向远处那座山的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仲修远。
不再做他的大将军之后,仲修远的气色好了些,他皮肤本是麦黄,如今却白了几分,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书生气。
现在的他,若是再穿上一身长袍出去说他是个读书人,恐怕都有不少人会深信不疑。
黑眉如剑,斜横在发鬓两边,一双宛若含着两颗墨玉的眸,此刻的他眼中尽数是认真。
“战场上的事情无法预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觉得这计划还是可以一搏。若是输了,也不过就是一些树苗罢了,但若是成了,却是另一番风景。”他如今说出口的话,是他仔细思索想过的,并非随口安慰两句。
听着仲修远那缓缓的认真的声音,李牧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一定是多么难的事情,但有的时候自己陷进去了,就兜兜转转或许大半年都绕不出来。但若有个人与你聊上两句,说不定马上就想通了。
这事情往简单的去想,就如同仲修远所说的那样,即使是大宁败了,也不过就是损失了几棵树苗的事情。
反正现在山他有了,条件有了,就算不种,这么几年下去也是白瞎白浪费了。
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兜兜绕绕,顾左顾右犹豫不决。
心中明了,打定主意,李牧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为这事情他已经想了几天。
仲修远收回望着远处的山的视线看向身旁的人,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见着睡着的李牧,仲修远有些惊奇。
他与李牧说话到现在,前后不过片刻。
想一想,仲修远又有些心疼,李牧大概是真的累极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睡着。
李牧睡着后,仲修远却没了睡意。
他静静地坐在李牧的旁边,同靠在他背后的那棵树上,望向李牧看过的远处的树林。
盛夏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从树荫的缝隙间投下,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把原本阴暗的林中缝缀成风景。
那本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景,仲修远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风景上,而是在身旁的人身上。
他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牧的手旁边,在这寂静的林中,在这阳光灿烂的盛夏午后,他不负沉稳幼稚地伸长了自己的手,悄悄的与李牧的手比长短。
李牧的手比他的手宽厚,他指节匀称修长,指腹和掌心间有着淡淡的薄茧,但一双手却是极其好看的。
他不同,他的手虽然也修长,但是手上的老茧却比李牧的多,甚至还有着大大小小好几处伤口。
李牧随意放在地上的手掌心朝上,他们头顶的树冠中的阳光投入下来,一块光斑正好照进了他的掌心。
仲修远微垂着头,本应该性格沉稳的他,此刻却像个孩子般伸出一只手指,凌空描画着,让手指的倒影落在李牧的掌心。
玩了一圈,他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牧的掌心上方虚握,让影子落在李牧的掌心上,仿佛这样两人的手就真的握在了一起。
李牧一直没有反应,这让仲修远的胆子大了些,他慢慢的把自己的手向下,更加靠近李牧的手。
可就在他的手离李牧的手只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李牧的手却突然动了,李牧突然抬起手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仲修远被吓了一跳,他瞬间身体紧绷,不敢动弹。
他僵硬着脖子抬头去看李牧的脸,却见李牧又已经闭上了眼,准备继续睡觉。
“别捣乱。”因为睡意来袭,李牧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沙哑与慵懒。
听着李牧的声音,仲修远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刚刚的事情,李牧都看到了?
想着自己刚刚做过的那些幼稚的事情,仲修远脸上温度越发的高,怎么在这人面前,他就总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