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这山上生活,哪处的小路尽头为何处,哪里开的又是什么花什么叶,阿魄早已一清二楚。
看似崎岖的路,还未有前人真正凿开,但跟着阿魄的步子一路攀上,到了寅时,便终于能遥遥看到那顶峰。
“住在山顶好,就算是有人知道尚有白家人在此处偷生,爬到一半也不愿上来了。”
邱灵赋怎么说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一路按照邱心素所教的法子调整好了气息,可爬到这里也是挥汗如雨,衣衫浸湿。
正说着,这山崖之上,突然自上而下,降了一道粗实锁链,把沿壁岩石砸落了星星点点碎石。
“上去。”阿魄说着,便借着那道锁链,手脚并用,很快,那飘逸的人影溯着铁索而上,瞬间便消失在了顶端。
接着这链条便又晃了晃,像是暗示着邱灵赋跟着上去。
邱灵赋摸着那冰凉的铁链,往下一看,脚下山峨陡峭,后路已被夜雾遮挡,此处不是悬崖峭壁,但稍有不慎,也得落得个半身不遂。
那链条又是一晃,搭在那山岩上叮当作响,像是催促着邱灵赋。
邱灵赋一咬牙,缘着那链条便攀爬起来。人已经不辞辛苦到了此处,还在乎什么危险?
虽一夜攀登已是力竭,但借以这铁索倒是能轻松不少,只不过想着要把生命全权交付与这条锁链,邱灵赋心有顾虑,却也无法像阿魄那般大展手脚顺附而上。
已看到最顶上的一块岩石,邱灵赋暗暗吁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数枚银针从那山顶的夜雾里飞射而来,邱灵赋耳朵灵敏,随即便松开手中的铁链滑下了数尺,才堪堪躲过一劫。
仔细一看,那几根银针竟然已经斜斜扎入了那铁索之中,其所在便是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
“柳婆婆!”阿魄的声音从山顶传来。
“此地不欢迎与邱心素有关的任何人。”威严而苍劲的声音。
“柳婆婆,白家不过只剩下几人,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
“帮助?”老婆婆冷笑,“十六告诉我上次你身上那毒可是这混账小子害的!”
“十六?”阿魄的声音先是疑惑,而后便平静安慰道,“十六定是误会了。”
“你是白家少主,你硬要让这人上来,那便让他上来,我等老东西也阻止不了。只是你非要这样,别认我这个婆婆罢了!”柳婆婆话里咄咄的威胁。
“柳婆婆······”
“恶毒、无情······与他那个娘一模一样。”那老太婆咒骂着,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声音里竟然有些颤抖。
邱灵赋吊在这锁链上,竖着耳朵听这两人的对话,可听着听着却忽然便没了声。
突然,自己手下铁索一动,还好自己抓得稳!这铁索竟然整个腾空飞起,自己也便像是那鱼钩上的鱼,被拉上了岸。
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邱灵赋发不出声音,面前一只手伸过要将他拉起,邱灵赋一手拍开,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那是柳婆婆,不知因何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生气。”阿魄看邱灵赋这般,显然是听了柳婆婆的话,不高兴了。
“白家扶风柳,你爷爷年轻时身边的二把手,现在年纪大了,便是狂风柳了。敬老尊贤嘛,我当然不生气。”邱灵赋看着那不远处雾里的背影,老人因为骨头屈缩是矮了一截的,但身子还算硬朗。
只是那老人走至悬崖边未停下的脚步,却有些不太对劲。
“这柳婆婆······”邱灵赋嘴里嘟囔着忽然到吸一口冷气,那老人家竟在崖边纵身一跃,身影像被弓箭射中的麻雀,从那崖上落了下去!
邱灵赋赶到那崖边往下看,急停时带着的细细碎石往下滚,坠入了无边的夜雾之中。
那老太婆的身影也早就不见了。
“这······”邱灵赋扭头看那阿魄,却发现阿魄不焦不躁,嘴边正挂着浅浅的笑。他观察自己已久。
正惊愕着,腰间却被猛地一揽,与那阿魄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邱灵赋意识到危险而紧张的瞳孔,以及因为抗拒而后仰的头颅,阿魄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抗拒让阿魄品之有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像这人一样,对他人面具下的大惊失色感到如此期待。
但与邱灵赋不同的是,他这坏心思,却只冲着邱灵赋一人罢。
“住手······”邱灵赋才惊恐万分吐出两个字,却见阿魄放大了笑容,随即便感到脚下一空,心跳停了一般,四面八方的凉风灌进了袖子里。
四周的雾把朦胧了的山色融成的色团,一一拉成长丝往上飞去。
两人正从这悬崖峭壁上坠落!
但这让人心惊胆战的坠落不过一瞬间,那腾空的双脚便已经着了地。
站在悬崖之上只在片刻之前,邱灵赋这会儿却已经唇色发白,浑身沾着夜露,手脚一般冰凉。
回过神来,只看到自己和阿魄脚下站着的平台不足五尺宽,脚跟后便是万丈深渊。
这情形看得邱灵赋粗连喘气都极其小心,生怕会惊动什么。
没想到,这悬崖下约莫几十丈的地方,居然有山洞一处。这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这平台又狭小,初次来此的人想要从悬崖上进入这山洞,恐怕是九死一生。
这洞口隐秘难寻,却是避世隐居的绝佳去处。
唇上一热,便瞧到眼前的人偷腥一般地笑:“快进去。”
这笑看得邱灵赋生疑,这才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