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来一人以刀逼问,很轻松便问出一切。现在这座山上,足够凶暴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么报仇,哪里用得着去详略地策划报仇?这些人光是听说书人摆布,就已经轻易地自相残杀起来。这就是江湖惯有的恶习,只不过被遗忘已久。
阿魄想,邱灵赋只能在那些错综复杂的洞道中,也只能在段惊蛰手中。
因为他在这座山上没有发现孔雀滨的踪迹。
头顶上时不时能听到弱小的人生,邱灵赋想过要呼救,可又知道来了人自己死得可能会更早。
但有人声总比安静无人好,他在那嘈杂中变得愈发冷静。
他忽然听到了有人走近的声音。
一人扛着一把椅子,脚步平稳,椅子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段惊蛰被阿魄一刀重伤,虽不致死,但连续两日来这冰寒阴冷的洞道中久坐,这伤一直未见好。
不见好的伤,没有血色的脸,但此时又因为那毒辣的眼睛和嘲讽的笑容,显得容光焕发。
那属下将椅子小心放在地上,段惊蛰也在椅子上颠了一颠。人因为伤病而慵懒少动,人又变得削瘦苍白,这颠了一下,整个人便像是一个木偶,优雅而死气。
但是他的眼睛明确地告诉你,他绝不可能任人摆布。
段惊蛰对邱灵赋笑道:“他来了。”
“阿魄来了?”邱灵赋问得并不惊讶,两个聪明人之间可以省去很多废话,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情绪。
段惊蛰道:“以他的本事,一个人翻找这一整座山,就是需要两日。他必须确定你没有被带走的可能,才会来这里找你。因为天下之大,你要是被带走了,他可更找不到你。”
两日以来,邱灵赋看上去足足瘦了一圈,两颊略微凹陷,但眼睛却显得更明亮。他在等着段惊蛰继续说。
段惊蛰看着地上那两个馒头,问道:“你两日没吃了,不饿?”
邱灵赋道:“看到你我就饱了。”
段惊蛰笑道:“但我看到你就饿得很。”
他又拿出一个馒头,眼睛盯着邱灵赋一眨不眨,把那馒头咬了一口。
他缓缓咀嚼着,像是逗小狗一般,又将那馒头再次丢入那栅栏之中。
他笑道:“没有毒。”
邱灵赋依旧没有捡那馒头,只迎着他的视线:“我已经中毒了,下一步你难道不是要找我娘。”
段惊蛰悠悠道:“不急。你娘来不来找你,都没关系。”
邱灵赋现在几乎没力气站起来,却依旧很有精神地睁着眼睛:“为什么?”
“你可知道有个词叫做殊途同归?”段惊蛰耐心解说,“有的东西已经千疮百孔,你做什么都能将它得到手,所以我不必拘于一个办法上。这也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笑道:“后悔吗?出来找你娘。”
又轻声道:“你好好后悔。”
邱灵赋闭上眼睛:“你是不是也有后悔的事?”
段惊蛰停顿了一下:“后悔是再回到当初还能换个选择,我没有选择。”
邱灵赋睁开眼,恨恨道:“那我也不会后悔,我也没有选择。”
有谁能够放任自己的娘陷入危险之中,即使是足够聪明又足够无情的他。
可他恨恨的神情却又停在了脸上,他用端详着段惊蛰,因为段惊蛰正在思考。
“但他会后悔吧。”段惊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邱灵赋没有问下去。
那是段惊澜。
邱灵赋意识得很快,他心里突然嚣张地快活起来,嘴里狠道:“你哥哥一定会后悔的,放弃自己的命只救出一个死人。他要活着,肯定恨不得把你杀了。”
邱灵赋不会骂他丧尽天良,因为他知道这对于真正丧尽天良的人毫无攻击力。对他有攻击力,只会是一个死人的恨。
但段惊蛰挑眉道:“我还活着。”
邱灵赋道:“很快就要死了。没准是你哥哥还魂来索命也不一定。”
段惊蛰不生气,反而笑得自得:“你觉得阿魄杀得了我?”
这个笑容让人不寒而栗,邱灵赋下意识把手按在腰间,但那里没有软剑。
段惊蛰道:“他身边这么多羁绊,就算你不在我手中,我随便抓来一个,就够他吃一壶的。”
“什么意思?”这是邱灵赋最不想问出的话,问出这句话,就证明他已经落在下风。
段惊蛰又摇了摇手中那无声的东西。很快,邱灵赋听到了人的脚步。
那脚步声很古怪,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脚步声凌乱又勉强行进,像是一个人强迫着另一个人。
邱灵赋心跳加速,浑身紧绷看着那片黑暗。
一人浑身被严实捆绑,孔雀滨弟子粗暴地他走来,然后把他重重扔在地上。
那人身上五六处皮开肉绽,浑身早就被血浸透,口中被一块布塞住,他抬起怨恨的眼睛。
这着着一身血衣的人,竟然是穆融!
段惊蛰笑道:“这座山若变成了屠杀场,那这小子便是最大的赢家。”
他让弟子将穆融口中的东西扯开,那弟子扯开后立刻把手拿开了,像是怕被毒蛇咬一般。
“狗东西!杀了你!”穆融通红着眼睛,朝段惊蛰撕心裂肺地喊道。他原本低调安静的模样不复存在,眼睛中射出疯狂又偏执的光。
段惊蛰只是轻轻地笑。邱灵赋很清楚他此时的快感,看人愤怒而无能的狼狈模样,足够让人兴奋。
段惊蛰假惺惺道:“别生气。你一人把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