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西山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柯溯见不着人连午觉都睡不踏实,亲自坐在客厅等小徒弟回来,听见门响赶紧招呼徐振东递拐杖,颤颤巍巍地来门厅迎关瓒进门。结果不出意外,老爷子听说两人从医院出来直接上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以后便开始技法娴熟地骂儿子。
柯总习以为常,照单全收,却一个字也不会往耳朵里进。
关瓒喜欢看这爷俩斗嘴。柯溯负责唠叨,柯谨睿专门跟他打太极,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跟说相声似的,瞧着就是对感情很好的冤家,又偏偏都带着口是心非属性,嘴上谁都不承认。
一个家回得吵吵闹闹,别墅里有了人气,老爷子更不睡了,骂完儿子就开始张罗张妈给两人把午饭补上。
北京这边的年三十有讲究,晚上都是一顿正餐一顿饺子。
柯溯乐呵呵地陪关瓒吃饭,一边叮嘱他给晚饭留肚子,一边又不停往他餐盘里夹菜。老爷子体贴热情,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己身上,饶是关瓒心情再差也不得不缓和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饭没多吃,等两人都放下筷子,菲佣们动作利索地将碗碟撤下,换了热茶点心上桌。
柯溯等关瓒好些天了,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从维也纳的演出聊起,然后又说到了学校和未来规划。这爷孙俩聊天别人向来插不上嘴,尤其是“没干正行”的柯二少爷,但还得陪着,因为虽然聊天时柯溯会自动屏蔽儿子,可只要柯谨睿表露出撤的意图,老爷子立马就能发现,然后一个眼神再让柯总原封不动地坐回去。
下午五点,柯谨熙也回来了,一家团圆。
柯家的两位子女都没结婚,关瓒是家里唯一的小辈,三代同堂,自然最受宠爱。
餐桌上柯溯替小徒弟要红包,关瓒没成年时都没收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成年以后反倒给补上了。柯谨熙和柯谨睿了解老爷子的脾气,红包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为了防止对方念叨都封得很厚实,给了个整数。
关瓒收柯谨睿的钱没什么障碍,拿柯谨熙那份就很别扭。
柯小姐看得出他想推脱,于是先一步开口,轻描淡写道:“怎么,我跟谨睿还要差别对待,小师弟可是够偏心的,竟然不亲我这个师姐?”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明里全是能灌进柯溯耳朵里的,但挨不住关瓒心虚,怎么听怎么觉得柯谨熙这是在暗里调侃两人的关系。越想越窘,关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脸颊倒是先红了。
柯谨睿出来解围,拿过柯谨熙准备的红包一看,笑着说:“姐,你是长辈,跟我给的一样多,不合适吧?”
柯谨熙笑而不语,往亲弟弟的骨碟了夹了只虾,然后筷子一并,“咔嚓”夹断。柯小姐笑道:“打你信么?”
柯总把红包放下了,剥去虾壳,又把那只断成两截的虾放进关瓒碗里,游刃有余地回:“行吧,赶明儿我替您补上。”
关瓒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晚餐以后,几人改坐到客厅看春晚。
柯溯一年只熬这一回夜,但也撑不了太久,十点多钟就困得不行了。
等不到零点倒计时,张妈去把夜里那顿饺子下了。
老爷子象征性吃了两个饺子便放了碗筷,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只红包递给小徒弟。关瓒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接,柯溯被徐振东扶着站起来,对他说:“谨熙给你找了个钢琴老师,开学以后开始教,每周三次,好好学。”
关瓒看向柯谨熙,道:“谢谢师姐。”说完赶紧起来去扶柯溯,“我送您回去吧。”
等柯溯睡下,关杼。
剩下两人对春晚的兴致不高,电视已经关了。明天开始给柯溯拜年的人会陆续登门,徐振东交代菲佣们做晚间扫除,再去仓库搬了几厅。这些不需要少爷小姐动手,继续留下只会碍事,关瓒见两人过来也就没再往外走,跟他们一起回到二楼。
上去以后,关瓒短暂迟疑了几秒,觉得回来住还是要知道收敛,很正直地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柯谨熙看着他无甚明显地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子都睡了就别再矜持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关瓒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脸颊登时红了。
柯谨睿道:“我都不知道我姐竟然对我这么好?”
柯谨熙闻言瞪了他一眼,说:“姐这不是对你好,是等着看你这兔崽子被老爷子打断腿呢。”
“不至于吧?”柯谨睿笑道,“他那么疼瓒瓒,为这事还能跟他生气么?”
柯谨熙一哂:“你也知道老爷子疼的是关瓒不是你,所以肯定不跟他置气,那就只能把火撒你身上了呀。”
柯谨睿:“……”
“别睡太晚,”柯谨熙道,“这些天上门的人多,没你们睡懒觉的时间。”
说完,大小姐随手点烟,踩着高跟鞋走了。
柯谨睿带关瓒回自己房间,边进门边把柯溯给他的红包递过去。
那只红包很薄,一摸就知道里面没放钱,但摇晃起来有动静,应该是什么细碎的物件。关瓒撕开信封把东西倒出来,很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装了一副玳瑁甲片。这副指甲不是新的,边角圆润,表面不再透亮,一看就知道有年头了。而且右手拇指那枚的内侧被磨出了波浪纹,关瓒对这种情况很熟悉,是因为扫摇时姿势不够标准,导致甲片侧锋弹拨琴弦,所以才会出现类似的磨损。
看来原主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