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不带感情的目光注视着易鹤平。
“是啊。”
易鹤平轻声道。
正在缩小的漩涡忽然不能再进一步,一柄剑出现在了易鹤平的背后。那是一把修长的剑,比一般的长剑还要长上数分,剑身的正中间有一道深蓝,剑尖折sh-e着一点淡淡的冰蓝色。
那把剑出现在易鹤平背后的时候,以璧雍阁为中心的空气中,所有的水汽都凝结成为了无数细密的冰晶,那些冰晶飞快地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道自上而下的冰墙。而冰墙形成之后,由强劲气流形成的漩涡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他是百里疏的师父啊。
虽然他这个师父和百里疏相比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更早之前,他也是教过百里疏一些的。
一剑霜寒十四州。
在最初的时候,是易鹤平教给百里疏的。
冰从上自下,成为坚不可催的护盾,守护着璧雍阁这片空间。
帝女注视着站在冰墙之中,神色从容的男子,忽然很冷地笑了一声,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鲜明的情绪。
“你们信任他?”
她似乎感觉这句话十分地可笑。
“我们曾经也和你们一样信任他!”
她的声音尖锐。
“我们曾经也和你们一样追随他!”
“我们曾经也和你们一样——”
“——为他而战!”
静止的漩涡陡然破碎,化作了万千的风刀,王座之上的帝女自复苏以来,第一次在战场上离开了她的白骨王座。苍白的羽翼从她的背后猛然展开,羽翼上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苍白的火焰从羽翼上蔓延出来,包围了整座璧雍阁。
狂风助长了火,空气净是灼热。
易鹤平握住了剑柄。
他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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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大的火啊。”
白满清说道。
白满清,这个没有修为的,文弱的齐秦王朝皇帝竟然也身处在这战场上。他在一座为异兽攻下的山峰之上,坐在嶙峋的岩石上,提着酒坛,观看这一场由他亲自掀起的战斗的最后一战。
在这遍地的鲜血,遍地的尸骨,九玄门弟子与异兽胶着,雾鸷铺天盖地,剑法阵术倒处乱飞,风刃刀光充斥天地的战场上,他提着酒,像个不羁的诗人,从从容容地坐着,自饮自酌。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苍白的火包围璧雍阁的时候,他轻声感叹道。
北曷提着绯红的长刀站在他背后的不远处,这座山峰虽然已经不是主要的战场,但是在这种混乱之中,四面的战斗还是会时不时地波及这里,偶尔也会有没有理智的异兽或者看到这边情况的宗门弟子朝这边遥遥发动一击。
北曷无声无息地挡下那些攻击。
他没有对白满清这种疯狂的做法做出任何劝阻,他只是像在孟关一样,白满清半夜在城关上喝酒,他在城关下提着刀远远地看着他。
真的是很大的一把火。
苍白的火焰在九玄门的主峰上燃烧起来,烈烈的大火与淡蓝的冰交织在一起,在九玄门的主峰上绽放出绚丽到几乎不真实的光华。
“灼我盔甲,灼我衣冠,灼我长戈。”
白满清屈指弹着酒坛,在满世界的厮杀声中轻轻地唱着。
他看着带着黄金面具的魔在天空中战死,没有露出难过的神色,他看着雾鸷从天空上坠落,没有露出遗憾的神色,他看着仙门的弟子战死,看着当初走进齐秦王朝皇宫的黑袍长老们坠落,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只是弹着酒坛,淡淡地唱着悠长的战歌。
看着古氏十八,看着魔,看着仙门在火中一同燃烧起来,就像旧日的秩序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而他看着这把火,像个诗人一样,自饮自酌。
像个疯子。
孤独的,疯子。
北曷站在他背后,提着因为染血越发绯红的长刀。
“北曷。”
白满清注视着天空中的动静,喊了一声。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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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
帝女已经不再是那副雪发女子的模样,消失在大地上很久的凤凰在苍白的火焰中显出它美丽的身形。那是无比华美无比辉煌的生物,它的羽翼在熊熊的烈火中展开,每一片翎羽,每一根骨骼的线条都呈现出流畅与优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