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刻的叶羿,谁也不会相信他自称的“垂垂老矣”!
那样一把秀美的刀在他手中舞出,每一道飘旋的刀光都带着霸道刻骨的杀机。他明明是在原地舞刀,刀光却充斥满天地,鬼火覆盖之处,刀光随行。
刀光如星河长流。
大河倾倒,烈火湮灭。
九玄分门乌峰上,一名披着黑色长袍的长老盘腿坐在九玄弟子屋舍的房顶之上。若从万丈高空中望下,就会发现整个并州九玄分门不知何时被一个淡淡的光罩笼住了,唯一的缺口处就是叶羿所处的九玄山门。
披着黑袍的长老脸上带着几分长途赶路之后的疲倦之色。
他是当日离开九玄主宗的那些黑袍长老中的一名,但即使在九玄门知道他的弟子也寥寥无几。
他是九玄门闭关的大能之一,青冥塔开启之后,他一路急赶,在沉沉夜色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地进入并州城。几乎所有离开宗门的黑袍长老都和他一样,没有人乘坐飞舟,都是依靠自身修为避开青冥塔一路潜踪隐迹。
在叶羿和斗笠男子动起手来的时候,黑袍长老祭起了一口古怪的玉匣,借助灵石张开了一个结界,将除叶羿所处之处的九玄分门笼罩其中,抵挡他们动手的余波,护住了九玄分门的弟子。
他此来并州,是作为镇压天柱的又一道防线,也是护住分门的“盾”。
而叶羿,则是那把应敌的刀。
“华衣夜行,雪里拔刀。”
在此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袍长老,在叶羿挥刀如舞的时候,忽然张开了眼。他沙哑着声缓缓念道,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长老那一代中,最出名的,不是如今的掌门易鹤平,不是离脉峰主秦长老,不是贺州的父亲贺擎川,而是如今默默无名的并州九玄执事,叶羿。
——华衣夜行,雪里拔刀,如暗中花。
当初的叶羿声名遍布十二王朝大地,风华与杀名并扬,是那一代最耀眼的数人之一,连合欢宗如今的宗主都倾心于他。
但是……
注视那边飘洒的刀光,黑袍长老长长地,压抑地叹了口气。
但是最出众的一人,最后却为了镇守下面这东西,生机尽绝,宛若老者。连他也没有想到,叶羿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决然的一步。叶羿……他将自己的j-i,ng血融于并州九玄所属之地上,生生将自己也炼成了九玄分门的一部分!
以j-i,ng血沃地脉,以神魂养灵气,最终将自己变成如乌峰这般的,九玄分门的一部分。
所以在并州九玄门内,不论从什么地方潜入,都会被叶羿发觉,所以数百年来,他镇压天柱至今。所以,他再也不能离开并州半步。
叶羿,再也不可能回九玄主宗看一眼了。
黑袍长老收回关注着叶羿与斗笠男子的战斗的灵识,与叶羿交手的人其实没有见过叶羿最张扬的时候,年轻的叶羿一边舞刀,一边慷慨陈词,傲慢得就跟全天下没有一人能够和他比肩一样。
嘲讽一句“哀求祖先保护”已经格外温和了。
黑袍长老打一开始就没想过结果除了叶羿胜外还有什么。
“九幽之门洞开兮,冥顽之灵弗负兮。”黑袍长老用如今的语言缓缓念出这两句,摇了摇头,“真是打乱将起,老朽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从角落里跳出来。”
若是君晚白等人在此听见黑袍长老所念之语,定会惊愕不已。
当初在演武场上,百里疏破去厉歆的“死境”时,所念的正是这几句。只是那时百里疏和长老一样,都是用如今的语言念诵,而斗笠男子却是用一种极为古老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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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石阶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冷冷清清,数以万计因饥荒而死的残魂已经全部消失了。
叶羿缓缓地收刀。
九玄山门牌坊前,重新只剩他与斗笠男子两人。
斗笠男子半跪在地上,身上也有着许多刀伤,他一手按在箱子上,一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咳着血。叶羿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他提着刀,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黑色的大氅如前般摇晃,边缘的金丝刺绣灼灼生辉。
而在斗笠男子身前,虚空中耸立着一扇白骨巨门,万人骸驮着背,托起这扇巨门。先前的数万残魂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真正的杀招却是由万人骸托起的这扇白骨巨门。
一扇九幽门。
九幽之门立于半空中,给人以最直接的恐惧和震慑,它代表着活物必将面对的敌人——死亡。
斗笠男子一边咳血一边喘气,他的脸上一片血r-uo模糊。在刚刚,他头上的斗笠被刀光划破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抬手直毁了自己的脸。
叶羿缓缓地转动刀身,他没有看那扇浮现在虚空中的九幽门,而是微微眯着眼,看斗笠男子那张血r-uo模糊难以辨认的脸:“你这样子,倒有些像金唐的暗卫。”
金唐的暗卫永远带着一张面具,别人看不到他们的脸,一辈子隐姓埋名,活得跟鼹鼠一样。
“乘黑夜而来的人,本身就说不上道义,何况不知生死胜败,在没有结果之前,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会给其他人带去麻烦,那倒不如直接毁了这张脸。”
男子沙哑地笑了一声。
“今天必死的人,是你。”
叶羿平平地直述。
哪怕斗笠男子是通过万人骸为媒介召唤出九幽之门,但这种恐怖的负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