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后跟着五个男人,每一个都十分高大健壮,看骨架轮廓应该全是二三十岁上下的青壮年,正随着铃声,整齐划一地一跳一蹿往前蹦着着。
在到处是砂砾乱石、枯枝杂草的山林里,这样的行进方式实在非常古怪又非常危险,总让人觉得他们随时都会一个没站稳摔个五体投地,但在镜头追着他们拍摄的七八分钟里面,他们都是这样一边跳一边走,没有一个人摔倒或者掉队。
“唔,看着的确很像赶尸……”
萧潇右手食指轻轻在下巴上摩挲着,看着屏幕里的队伍评价道,“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再说了,我不记得秦岭还有跟湘西那边类似的赶尸传统啊……”
正说着,山林里那一列诡异的队伍刚好转了个向,从侧对镜头变成了几乎正面对着镜头,拍摄者大约被吓了一跳,很是惊慌,于是镜头一阵乱晃,好不容易又重新稳定下来。
这时候那带头的女子已经走出了能清晰拍到正脸的最佳时机,拍摄者似乎也没勇气上前跟拍,于是他推了个近镜,尽可能地拍摄跟在女道士后面的几个男人。
每个男子额头上都被贴了一张黄符,夜视模式根本不可能拍得清上头的文字,长长的咒符垂落下来,挡住了每个人的大半张脸,只有在蹦起来的一瞬,咒符才会因为惯性往上一掀,露出男人们的鼻尖和嘴巴。
“叮咣”一声,传来了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众人循声回头,却见阮暮灯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手里端着的玻璃杯子在茶几腿边上砸成两半,而他本人却对此毫无所觉,双眼直直盯着电视屏幕,脸上满是惊惧和难以置信之色。
“阿阮你怎么了?”
周涵十分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的好友为何突然如此失态。
阮暮灯并不回答,而是一手抢过遥控器,往回倒了约莫半分钟,重新按下播放。
画面镜头循环重复着队伍中几个男人的近镜——虽然说是“近镜”,但毕竟是在缺乏补光的深夜,而且拍摄条件很是恶劣,加上那些人额头上都贴着符咒很是挡脸的缘故,只能判断出大体的面部轮廓,眼耳口鼻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却很难看清。
“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周涵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忍不住苦着脸问道。
阮暮灯依然不说话,只是僵立在原地,两眼眨也不眨盯着荧屏,不厌其烦地,以最缓慢的播放速度,一帧帧循环着近镜拍到的其中几秒的画面。
那是队伍中的最后一人,身材约莫比其他人都要高大一些,看脸部轮廓,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他从第四个男人身后跳起,脸上的黄符往上一掀,脸孔半侧对镜头,露出了挺拔的鼻尖、菲薄的嘴唇和线条坚毅的下巴。
大概重播了不下二十次,阮暮灯才像是终于死心了一般,重重丢下遥控器,颓然坐倒在沙发上。
青年单手掩住额头,脑袋半垂,不让旁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嘴唇嗫嚅两下,终于轻声说道:
“……那人……长得好像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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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意鸣和周涵在晚饭前就双双告辞,各回各家去了。
剩下屋主萧潇和他家沉默不语的徒弟,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饭后阮暮灯借口说回房间看书,就一气儿躲进客卧,再也没出来过一步。
“阿阮,我可以进来吗?”
时间过了晚上十点,萧潇从门缝看到客卧里依然亮着灯,于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嗯……”
房间里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然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传来了阮暮灯一声干涩的应答。
萧潇打开门,看见青年正斜斜坐在床边,两手搭在膝盖上,而旁边的床头柜上明显挪了位置,台灯灯座后面半遮还露地藏着几个铜板儿。
“……你……这是在卜卦?”
萧潇是何其敏锐的一个人,立刻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徒弟偷偷摸摸捣鼓的那点儿事情。
卜算作为源自于《周易》的一门道家经典学术,现今以有无数分支,阮暮灯刚才用的便是以铜钱为媒介的六爻之术。
然而卜算一道,除了需要博闻强记、知识渊博、基础扎实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天赋”二字。
阮暮灯在学道一途上,大约由于从小习武的缘故,符箓、罡步和道法掌握得又快又好,但在占卜、掐算和风水上却始终差着一口气,缺了顶尖卦师那种独有的“灵感”,怎么都很难开窍,是以学到现在,也不过掌握了一点儿皮毛而已。
阮暮灯垂下头,并不说话。
他其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自己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准确卜算出一个人的生死,像刚才那般胡乱算来算去,不过徒增烦恼忧虑罢了。
“唉……”
萧潇长叹了一口气,在自家徒弟身旁坐下,探身从床头柜与墙壁夹缝里摸出徒弟匆忙藏起的卦盘,又在台灯后捡出三枚古钱来,两手合十扣在掌心里。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直视青年的双眼,“其实你刚来我这里没多久的时候,我就拜托白太奶奶做过一次扶乩,是关于……你哥哥的行踪的。”
阮暮灯双眼大睁,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她……占出什么结果了?”
萧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青年笑笑,然后将卦盘端端正正放在两人正前方,双手交叉合十扣住三枚铜板。
“唉,虽然我卜卦掐算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