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海坐在位置上,一边默默地低头吃着蜜瓜火腿,一边琢磨着刚才张碧琳的话。
她说自己看到窗户外飘过一个灯笼,但这是酒店的三十二层,张碧琳位置对着的那面落地窗,外头又是视野相对空旷的一个广场,港城又不是可以随便放孔明灯之类的玩意儿的地方,有什么灯笼能飞到这种高度来?
……怕是什么射灯霓虹还是反光之类的,她看错了吧……
程雄在心中下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能接受的结论。
十分钟之后,张碧琳清理好裙子,又略略补了妆,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咦?”程云海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没一起回来吗?”
张碧琳摇摇头,“我没看见他,就先过来了。”
两人尴尬地对面而坐,相对无言,又默默等了十分钟,程雄依然不见人影。
“他到底怎么回事?”
程云海心中吐槽自家这个侄子,不愧是浸过洋墨水的,墨迹起来比女人还麻烦,抬手招来了一个男服务生,让他到洗手间里去找找人。
很快的,服务生就回来了,抱歉地跟他们说,并没有在这一层的洗手间见到程先生。
“我自己去看看!”
程云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迈开大步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张碧琳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刚才一错眼在窗外看到的那个飘飘荡荡的灯笼,掩盖在粉底腮红下的一张小脸顿时煞白一片,连忙也站起身,跟在了程云海身后。
正如服务生所说的,男洗手间一眼就能看到底,洗漱台前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阿雄,你在不在?”
程云海不死心地叫了一声,理所当然的,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看看他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程云海扭头朝身后的张碧琳说道。
手机很快拨出,同时一阵铃声在洗手间里响了起来。
程云海、张碧琳和那忐忑不安的服务生同时将目光转向右侧最末一间隔间——虽然从门锁就能看出,那一个隔间是从里头反锁着的,但程雄的手机却的的确确在里头响着。
“把门撞开!!”
程云海转头朝着服务生一声大喝。
服务生已经快要哭了,但在客人的严厉要求之下,也不敢推脱,连忙找来个保安,三个男人合力将那反锁的门给撞开了。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惨叫,站在最外围的张碧琳更是两腿一软,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这一家六星级酒店连洗手间也装修得十分豪华,隔间里头并不逼仄,地方足可容一个成年男人随意转身活动而不碰到任何东西。
他们看到,程雄此时正坐在隔间最里头那盖了顶盖的马桶上,但身体扭曲得如果一只被掰坏了的洋娃娃——他腰肢扭转,下巴朝着后背,右侧的脚踝紧紧贴在左耳旁边,两只手胳膊翻转,十指皆断,左手肘横在脸前,右手垂在马桶底部——任谁看到这种完全超过了人体柔韧度极限的姿势,都丝毫不会怀疑,这人肯定已经没救了。
第 69 章、八、鬼来信12
看到洗手间隔间里程雄的尸体, 一时间众人都吓傻了, 保安呆愣了几秒之后,扭头往外头跑去, 边跑还边掏出对讲机,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向着总台报告他在洗手间里看到的骇人景象。
“张小、小姐……”
服务生的神经还算相当强壮了, 也十分有职业操守,哪怕已经吓得脚软, 牙关都在咯吱打颤了, 依然勉强支撑着理智,先伸手去搀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几乎晕厥过去的张碧琳张影后, 同时去推前头摇摇欲坠的程云海。
“警察、警察很快就会来的……咱们先、先出去……”
程云海毕竟比那小年轻多吃了二、三十年的油盐,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 好歹缓过了些神来,两人一左一右合力搀起软倒在地的张碧琳,一步一踉跄地就要往外头走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某种强烈的视线, 正狠狠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那感觉强烈到几乎要凝成实质, 令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就回头朝那方向一看。
他赫然看到,从洗手间窗口里,“探”进来一个脑袋——虽然一张小脸被血染得通红,但毕竟是自家侄孙的脸,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就是程家大少那才满六岁的独子丢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的头!
程云海想起刚才张碧琳曾经说在窗外看到一个灯笼——如此想来,整张脸连头发都沾满血污,只剩一对大张的眼睛像烧了两把幽幽的绿焰,乍看上去,不就十分像一盏诡异的红灯笼吗!
问题是,这是三十二楼啊!
且不说这颗头是怎么离开程家大宅,来到这十多公里之外的闹市区的,光是它脖子断面之下空空如也,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从窗外飞进来,挤着窗户缝似乎想进屋,两眼还直盯着他的模样,光是四目交接的瞬间,就足以把人吓掉半条命了。
程云海也顾不得许多,松开扶住张碧琳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超洗手间外头跑去,逃命的时候,还不忘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翻出找洪双发要的阮暮灯的号码,拨通之后,开口就是放声大喊“救命!”
“程先生,你别慌。”
大略了解了一下程云海刚才经历了什么之后,阮暮灯对着电话那头的大叔说道。
“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我立刻就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