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一连坚持了十天,整整十天,他在石碑边上吃喝睡,吃饱喝足睡够后,就卯足力气拔剑。
所有的时间都被他完整的规划好,他有条不紊的持续做着一件事。
十天后,江家老祖宗惯例推开窗棂,想看看江临川在不在拔剑,意外的是那个少年不在,他惯常待的那个位子上,空无一人,唯有凉风簌簌吹过,竟然让人生出了几分不适感。
江家老祖宗摸了摸白胡子,没有立刻下定论。
不等他询问,守卫便上前一步,自动跟江家老祖宗汇报:“少主在演武场。”
“他去那里干什么?”
“练力气。”守卫言简意赅。
江家老祖宗挑眉,没有询问。他大概懂自己这后辈的想法了。
一开始期待自己就是这把石中剑的“有缘人”,这种想法显然不切实际,所以他很快便抛弃了,打算滴血认主,血液浸透整把剑,依旧没用,他便决定用持之以恒来打动石中剑。
毕竟灵剑也是挑主人的。
坚持了十天后,这小子又意识到了自己力气小,身体虚弱的毛病,打算先调理调理……
不过就算是调理锻炼身体,江临川依旧会天天去试试拔剑,直到耗尽力气方才离开。
整个无休阁,唯有不近人情的江家老祖宗和沉默寡言的守卫,安之、若素两人想进来照顾小少主,却被拦在了门口。
江临川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便仿佛觉得跟世界都隔离了一般。
他每天都在想明天该做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未来该做什么,就怕一步走错,他便永远如此,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孤寂,觉得有点儿委屈。
又一次精疲力竭,江临川仰躺在石板上,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反而是望着天空发呆,
夕阳西下,山峰翠林之上,晚霞绚丽。
这个时候,白日的炽热渐渐散去,微风送来些许凉意,额头的汗水已经干了,他这才抬了抬手,遮住了额头,将黄昏最后一缕光遮住。
“喂,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江临川戳了戳插.入长剑的石块。
“真的是我太差,你懒得理我,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把普通的剑了?”
“也许,你就是老祖宗用来考验为难我的一把普通的剑,根本没那么神奇,我拔不出你,只是因为自己失了法力而已。”
“老祖宗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他心里有些愤愤,“或者看我每天这么拼命,躲在哪里偷笑。”
“……”
“……”
“……”
“你别嫌弃我唠叨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说了半天,直到嘴巴皮有点儿干燥,江临川才停下上下开合的嘴,舔了舔自己唇角,笑容有点儿无奈,有点儿自嘲。
“我也是傻了,才会跟一把剑说这多话……”
他垂眸,学大人似得,轻轻叹了口气。
用手臂半撑起身子时,江临川打算走了,才踏出几步又折回来,抬手碰了碰剑柄。确定石中剑不会动后,方才离开。
后来,跟石中剑说话就成了江临川的日常,他到不觉得石中剑听的懂他的话,会回应他,他就是想找个地方分享分享,而石中剑无疑是最佳对象。
这里没人打扰,让他喧嚣的心逐渐平淡,竟然品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他尝试拔剑的第一年。
江家老祖宗亲自去了药宗,求了一颗灵药,并且把自己的老朋友领了过来,替他修补破碎的丹田,修复每根被挑断的静脉。
从那年起,他重新可以修炼,然而……事倍功半。
尝试拔剑的第二年。
江临川重新筑基,虽然脸上不说,心里头却高兴,拿了一本古籍对着石中剑朗读,唠叨了整整一天,才把整本书念完。
第三年……
第四年……
第五年,江礼暂任家主之位。
江临川知道消息时,正靠在尝试拔石中剑。
家主位子没了,石中剑也没拔.出来,方才十五岁的少年却满不在乎一笑。
他穿着一身柔软简朴的袍子,往台阶上一坐,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因为这个姿势而流泻在台阶上。尚且稚嫩的面容上,一双黑色的眸子却已看不出深浅。
守卫忍不住问了一句:“少主,您不生气吗?”
少年似笑非笑:“暂任家主而已。”
迟早要被扒下去的,少年在心中补充。
这一年起,江家老祖宗也没拘着江临川了,敞开了门,任由他的去留。
十五岁的少年告别他的“石中剑”,如同飞出笼子鸟儿,开始探索这片天地。他不是金丝雀,而是尝试飞翔的鲲鹏,恋慕的不是枝丫间的小鸟窝,而是九天之上的风景。
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他才会回来一次,一回来目的地便是剑碑下的石中剑,如同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絮絮叨叨讲述途中的经历,偶尔还会吹吹牛皮什么的。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每次回来,江临川身上都有着惊人的变化。
原本纤细瘦弱的身段,像根挺拔的青竹,有点儿圆的脸颊,退去了所有的婴儿肥,病态苍白的皮肤,如今也有了血色。
面容上的青涩消失的无影无踪,眉眼艳丽耀眼,矜贵间多了几分桀骜。
第十年,江临川没有回来一次。
这是他离开最久的一次,整整一年不见踪迹,唯有宗堂上摆放的长明灯证明他还活着,活得肆意潇洒,无拘无束。
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