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竹林中穿行,由童儿领路,顺风顺水地按五行八卦要诀避开各种迷阵,终停于竹海中央开辟的一处花园。这花园极大,设有石亭石栏、石桌石凳,供人赏花赏月。此时入冬已有将近一月,但园中引入地底温泉,又设有各种暖盆,竟如一间温室,供养满园花卉,四季鲜花怒放。薛洋手贱,摘下一朵金星雪浪别到晓星尘耳旁,晓星尘捉开他的手,轻声责备道:“不取自攀,可是君子所为。”薛洋满脸“反正我又不是君子”的表情,晓星尘却像长着眼珠能看见般,立刻道:“今晚我们的功课是《论语》。”薛洋脸色顿时惨白,将那朵金星雪浪马上摘下扔得远远。
蓝景仪对蓝曦臣道:“宗主,好奇怪,这园子我依稀觉得十分眼熟?”
蓝曦臣皱眉摇头,倒是江澄突然朗声道:“莳花女,一别十余年,可还记得我?”
蓝景仪叫道:“啊啊啊,对了,这和潭州莳花女园子的布置一模一样!难怪去岁我们到潭州时,满园荒芜,原来是被胡氏悄悄迁走了。”
随后便将自己恶补的《莳女花魂》诸多记载一一讲给众人。
蓝曦臣对他微笑道:“整个云深不知处,就你书读得最多。”
蓝景仪道:“思追现在也读书颇多了,他还背着我偷偷读。”
原来他和蓝思追情同手足,素来一个爱书,一个爱琴,谁料潭州那夜,他听蓝思追背着他看了这种有趣的奇闻异录,先是听得津津有味,回过神后又很是气恼,蓝思追安抚他道:“景仪你看的书多,我见贤思齐,于是背着你,按你平时看书的路子稍稍多看了几本,也是想和你更旗鼓相当——我们不是自幼约好,要当新一代的蓝氏双壁吗?”这才又高兴起来。从潭州回姑苏后,蓝思追什么事都放下,先将《莳女花魂》找出来借他看,到此,他的不高兴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江澄自出生以来,属近日心情最好,听蓝景仪叽叽喳喳说这些少年闲事,也只觉得有趣热闹,心中想:还好阿凌不在,不然听蓝念一个劲说蓝思追,估计又要气出大小姐脾气。
想完之后,继续喊:“莳花女!莳花女!”但花影重重,并无人影。
蓝景仪道:“一定是魏无羡连续二十多次骚扰人家时,你也陪着,导致她连你一起讨厌了。”
江澄啧了一声,低骂道:“这个魏婴,就会给我坏事。”
童儿此时道:“这确实是家主十数年前给莳花女新置办的园子,就为了助她逃离夷陵老祖的魔爪。”
晓星尘道:“胡家主可真是惜花之人。”
童儿道:“我们惜花,花却不惜我们,这一关还是过不了。”
聂怀桑敲着折扇,扬声对花丛深处说了几句十分高明的奉承话,可莳花女依旧不买账。
她可不是女修,仙督管不到他。
正在头疼,蓝景仪突然道:“菡萏姑娘,你就帮帮忙吧,我这脸一天不好,大小姐就总是说我命中注定不能在蓝氏终老。”
他此言刚落,满园繁花立刻摇动。众人喜道:“莳花女答应蓝景仪了!”
童儿道:“原来莳花女叫菡萏啊。蓝小公子,你若不说,我们可不知那花圃的诗人主子,给莳花女起了这个名字。她幽居百年,遇见一个能唤出她本名的人,当然心中喜悦,不计较魏无羡的事了。”
蓝景仪一脸嘚瑟,口中连连谦虚道:“其实多看几本书就能查到的,也没什么。”
聂怀桑摇着扇子,笑道:“这回啊,给你蓝景仪记头功。”
“这第一关,请仙督听好。”童儿道,“莳花女会将一朵她认为合适的花赠予应得之人,请你们派出一位风雅才子,在她每抛出一朵之时,立刻写就一句诗赋,既要指花,也要指人。”
乌晚风道:“我来。”
童儿道:“每一句诗,必须赶在下一朵花落地之前完成。也就是花出即笔落,腹有诗书泼墨便成。”
“这恐怕要曹植在世才能做到了。”乌晚风道,“属下……无能。”
傅三月道:“这有何难?我来。”
童儿道:“且每一句诗,须用上不同的字体。每种书法都须上佳,并要与诗中所指之人匹配。”
傅三月字写得那叫鬼见愁,立刻缩回去道:“我也不行。”
童儿微笑道:“谁来?”
聂怀桑心中想,糟糕糟糕,捏造各类笔迹我在行,可我记性差,什么书都背不下,脑中一首长诗都没有,还搞什么七步成诗?
蓝曦臣走到正在伤神的聂怀桑身边,按下万千思绪,温柔道:“怀桑别怕,我有一员上将,定能不辱使命。”
江澄瞪视蓝曦臣,蓝曦臣是个傻白甜,毫无察觉,笑道:“蓝念小公子,该你大展身手了。”
说完笑了笑:“他说自己一手好字,是被叔父罚抄家规时练出来的,只用一种字体,他嫌弃太枯燥了,更难熬。”
对乌晚风道:“无垢公子你看,四千条家规,并非一无是处。”
乌晚风恭谨道:“晚生口出狂言,请蓝宗主——”
蓝曦臣打断他的话,诚挚道:“无垢公子,你说的并非狂言,全是金玉良言。”
乌晚风先是一呆,随后对蓝曦臣心悦诚服地点头致敬。
薛洋击掌道:“好好好!这个蓝景仪,比蓝思追那个小含光君好,我喜欢——道长,你喜欢谁?”
晓星尘冷不丁被他问,脱口而出道:“喜欢你啊。”
说完顿时面如血色,神态极为后悔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