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君疯了一般往东郊赶,但他看到的只有灰烬,一切烧地精光,尸体已经被官府领走了。文君的腿一软,跪了下来……一个时辰前他还和崔眠并肩而行,那尸体肯定不是他,说不定崔眠已经回家了呢。文君又跑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回城西,文昊一路跟着。
“桃满,崔眠回来了吗?”
“没有啊,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
翌日,京城的告示就出来了,说东郊失火,死亡者一人,尸体烧毁严重,身份不详,有知情者请到官府报备。
城西的太阳照样东升西落,夜来香花开不误,只是有些人,阴阳相隔。
“呜呜呜,你说好好的一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不是说好还要带着我一起荣华富贵的吗,说好给我养老,怎么自己先去黄泉了……”桃满郁郁寡欢。
文君不像桃满那般放声大哭,只是不眠不休。他流不出泪来,只是心底里有个地方很疼,在无限地坠落,坠落深渊,没有止境。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不公?他文君一生无欲无求,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最大的执念,不过是为了守护一个人。可是,可是那个人却死了,阴阳相隔,再无瓜葛……
文君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过往,初见他时的情景,烨王府一撞,不是他和崔眠第一次见面,他认识他,在五年前。
十四岁那年,他听闻京城繁华,便来到京城见之一见。
京城,天子脚下,皇权贵胄,富甲云集。所见之繁华热闹比起那画册上所绘,有过之而不及。繁华之处,必少不了娱乐fēng_liú。当时,最让文君心驰神往的便是那风光无限地桃满楼。也不见得是被里面的天姿国色吸引,只是一个十四岁少年所拥有的好奇。
那日,文君进了桃满楼,甩开了几个姑娘的纠缠,并无人顾及到他。文君一人独自游荡,无意中来到了桃满楼的禁地。
而他并不知道,那伸手一掀,便种下今生的执念。
那是一块不起眼布帘后的世界,平常人家的后院建筑,不似前厅那样豪华,文君才想离开,却听见了争执声。
声音从柴屋传来,柴屋里似乎有好些人,文君蹑脚走了过去,趴在窗上窥探。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凭什么跪你!”说话的是一个五官精致,眉眼柔和的少年,想来比文君还要小几岁,他双手被捆住了,脸上有哭过的泪痕。
“呦,还男儿,你就是个女娇娥。”带头的过去轻拍少年的脸,一看穿着打扮,定是京城纨绔少爷们的大哥。
“是不是,等一下叫、床来听听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我啊,滚啊,滚!”
“你们几个放——”只是文君还没把话说完,脑后就挨了一闷棍。
黑暗中只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几位公子,怎么跑这来了?这地可不是桃满楼待客的地方啊。而且,这个小官,我们还没挂出他的牌子呢。”
“哦,那想必是个雏鸟了。”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老子更要玩玩了。”
“这不符规矩啊。”
带头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来,这些,够了吗?嗯?”
“够了,够了。要不给几位公子安排个雅间?”
“不必了,老子就要在柴房里。”
……
睁眼,文君躺在不知哪里的街上,只记得似乎不久前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你小子,看到不该看的,闭好嘴巴,不然送你去见阎王。”
此后,桃满楼再不许文君踏入一步。可是那个少年漂亮眼睛里的倔强与绝望,文君却无论如何再也忘不了。
此后两年间,许是时间的缘故,文君也长开了些,桃满楼忘记了对文君的限制,当文君再次走进了桃满楼,想寻找那个少年,他看到的只有台上花魁,他惊艳四座,他美艳绝伦,他含情脉脉……
只是,文君知道,那个少年已经死去。
再后来……
想着想着,文君却睡了过去。那是因为文昊在他的茶水里加了安眠药,他实在是见不得文君这样整日整日不阖眼了。那天之后,文昊就常常上门来,照顾着二人。这个时候,文君桃满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没有过多关注。
出殡那天,满堂白色。
这是文君有生以来操持的第二场葬礼,第一场双亲的,第二场崔眠的。来吊唁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文君,孙大娘,孙安,桃满,雨洛。倒还有几个从前在绝色府蹲墙角听戏的,来了一会儿,还算有点良心。
文君拿出了所有积蓄,买了一等的棺材装着从官府领来的一抔算不上人形的灰。
如此一操办,京城的消息便传开了——崔美人死了。
皇宫内,风华殿。
珍妃和身边的贴身侍女阿琴说着什么,
“娘娘,您让我去查的人有眉目了。”
“嗯?”
“崔美人,名字叫崔眠。籍贯不详,五年前来到京城前成了青楼男妓头牌,后来成为烨王男宠,而后又被烨王所弃。几日前,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烧死了?”
“是。”
阿琴观察到珍妃手中原本攥起的帕子渐渐松开,转而又攥了起来,眼里有水波,越发晶莹。
“你先退下吧。”
未等阿琴走远,便听见了哭声,啜泣,娘娘这是哭了?更是不敢走远,只担心出什么事。后来却又听见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