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他“卑鄙”地把这个真相藏了十一年。如今,把这个当做筹码,要子居放弃他的妄想继续做好兄弟,或者,认祖归宗,从宁家扫地出门。
子居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宁正后半句完全不需要。询问他何时爱上旭也变得多余。如果宁正要放弃他,那这场对话根本不需要。他有的是手段把自己扔出这个家。
子居发觉这个问题不简单。眯起眼睛,“爸爸,那你现在是为什么要告诉我?”
宁正不开口。子居自己回答了。“你要听我的选择。你要用这个真相试一试我是不是真的非小旭不可。是不是为了他,宁愿舍弃你们。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选择就是解除父子关系。”
“为什么?”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因为我要娶你儿子。在这件事上,我绝不退让。今天就是我亲爹站在这里反对我也照样这么说。”
“你一定要这样?”宁正快要哭了。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子居这整一个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呀!“你就舍得我?舍得你妈?”
“不舍得。”
子居很坦白。宁正略感欣慰。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揪心起来。
这两人从西山岛拉开他开始,多番试探,子居有点不耐烦。尽量逼着自己平复语气。他撑在桌面上,像一只宣誓自己领土的雄狮。“我要他。我就是放弃跟你们的关系我也要他。爸爸。你懂我吗?我不要跟他做兄弟。我快受不了了。”
宁正看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大了。
这个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啊。转眼间,已经长得比他高,抓酒壶的手比他大。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要娶他。爸爸,你要帮我。”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坦然承认自己。那个人偷亲心上人,被宁正发现了。宁正还没问,他已经哭得楚楚可怜。
“正哥,对不起。我喜欢他。你最疼爱幺儿。你要帮幺儿。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帮忙瞒着,终于还是瞒不下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兔子的恋情暴露。那个人勾勾手,喊他过来。兔子拖着刚被他打折的腿爬过去了。冷汗涔涔的小脸被那双铁拳牢牢地抓在掌心。
“还是那么听话。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昨晚的事,你方才说过的话,我全部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这样太残忍了。这件事要查清楚才能下结论,”
“你闭嘴!”
宁正的劝慰被暴怒的他堵住。
温婉把身为伤者的宁正带到了门外。
门内是倔强的兔子,“不可能。喜欢就是喜欢。我说了。喜欢你。我们没可能再做兄弟。”
“谁养你的?谁教你的?给我忘记!失忆也要忘记!”
一阵骚乱传入耳中。宁正感觉不妥。冲进去的时候,兔子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旁边站着的人握着拳头。拳头上滴着血。
“幺儿!幺儿!你疯了?幺儿不是我!你以为他受得了你的拳头吗?”
他们抢着锅里的肉养大的幺儿!他们的心肝!宁正抱着幺儿,护着幺儿。
那个人说,“我没疯。是他疯了。女人他不缺,钱他有,权势我给他。我心疼他养到现在就是让他做这种恶心事的吗?有毛病。”
那个人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兔子是听到这三个字才昏迷的。宁正知道。不然,坚持如他不会留下眼泪。
日升会废了他双腿,流放西巷。那个人在他怀里剩了一口气还是求他帮忙。宁正很想说我帮不了你。把兔子送到西街。
回到九间房,他以为没有希望了。那个人做得这么绝,打得这么狠。
想不到的是,那个人先找到他,问他,幺儿怎么样。
团团圆圆出生之后,兔子早已经不是年龄最小的所谓幺儿。然而,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别人来做这个幺儿。听到这个名字,宁正还以为希望还是有的。
他跟那个人谈判,请他说话不要太过分。那个人无动于衷。反而义正言辞告诉他,“我不可以给他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会胡思乱想的。”
没那个意思就说明白不耽误别人。宁正又觉得他说得对。一时没了主意。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抽着水烟的叹息。那个人说,如果他不说那一句喜欢,那该多好。
是啊。多好,那样我们至少还是兄弟。会痛苦的只有兔子一个人。我们全部都不需要知道。
但是最后,我们这点卑鄙的心思还是被拆穿了。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不得不面对。
那个人求我背这个锅。好吧。我横竖就要离开日升会了。我就背这个被兄弟纠缠的锅。
我们都以为这样就算完了。没想到,伤了兔子,逃不开一个蝎子。现在还有你。
为什么呢?你想我变成那个人吗?我不想。但是呢,我也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我更无法狠心如那个人。”
子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不知为何。如果非要给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因为是他。”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宁正要装糊涂也是不可能了。“子居你知道吗?小旭这孩子随我。你随你爹。我们都不懂你们为什么喜欢男的。但是,我希望这种爱不是遗传的。这样至少你还有希望。”
子居瞪大眼睛兴奋地等着他的最终审判。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好像一只盯紧猎物的野猫,连他脸上一根汗毛都不敢看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