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拂掉他的胳膊,没有说话。
司机嘟囔:看起来是个精神病啊。
玉祥门广场高高的浮雕下聚集了几百人,都群情激昂地唱着歌。
我也挤了进去,那是西安夜间很特色的“激情广场”.
千里的(那个)雷声yao~
万里地闪
咱们革命的力量大发展
我也扯开嗓子,眼泪汪汪地唱。奇怪地是,却发出很不和谐的杀猪一样没有情感的嚎叫。旁边几个人都停住了,用很吃惊的眼神打量我。
我只好拨开人群,朝东走去。
过了护城河,我向北环城公园走去。
穿越了古典的牌楼,顺着护城河,两边是风中婆娑的竹林,再往前走,是低矮的石榴林,再往前,有一座假山,假山边有一泓秋水,旁边有一座凉亭,我坐在凉亭的石栏上开始抽烟。
刚才从竹林和石榴林穿过的时候,不时碰到一对对野鸳鸯,这才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这里是西安最有名的同志聚点之一。从玉祥门到玄武门,到周六,简直跟赶庙会一样,一千多人在林子里出出进进。并且什么身份的人都有,民工,学生,商人,上到文化人,甚至是着便装的警察,公务员,鱼龙混杂,三教九流。
我闹不清今天是星期几,马路对岸的街灯透过斑驳的树影晃过来,在林子里,影影绰绰,一对对同志抱在一起,有分开站着聊天的,有搂在一起接吻的,有歪在树上相叠加的,千姿百态。
我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华商报》说是有人就死在石榴树林里,是吊在树上死的,死得不明真相。还有过人给淹死在护城河里,好像是给人蹬下去的。
我笑了一声,这声笑连自己也觉得凄惨。
我巴不得现在来个人杀了我。真死了的话,以后啥也就不想了。
我是有家不能回,喜欢一个人又被人赶了出来,还活什么?
我想,现在要是有一个人,要是上前来要带我走,我一定会跟他走的,哪怕他是一个浑身臭气熏天的乞丐。
我要糟蹋自己,我要麻醉自己,我要毁灭自己。
正想着,一个人就来到我跟前;“几点了,哥哥?”
他笑嘻嘻地问,顺势就坐在我旁边,我注目一看,年纪和我差不多,精精神神一个妙人,就是有些母。
他把手搭在我肩头,头向下,朝我脸前凑了凑,想看清我相貌,看完,很夸张地叫了一声;“我撞大运了,从来就没有在这里见过这样帅气的哥哥,走,咱们去21吧喝酒去吧。”
说完就来拽我胳膊。
21吧我听说过,是西安一家名头很响亮的同志酒吧,这样的酒吧我听说还有营地,天月宫等。
还没有等我说话,电话就响了,一看,是老韩的,我没有接。
这个时候,我还接它干什么?
电话无休止地响着,再看,还是老韩。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现在有一种变态的快乐,老韩越打,我越不接听,心里越有一种满足感。
对面那人就摸着我的手说;“肯定是你bf给你打的,你怎么不接啊,不接也好,给他点颜色看看,下次再不敢小瞧你,你这样的极品帅哥都不知道珍惜,他还有眼光吗?”
他的话让我的虚荣心极度满足和膨胀,以前的孤傲和优越感迅速回归。
我说,“你做什么工作的?”
他说:“我不骗你,我是演员,唱小生的。”他轻声笑了一下,很有表演韵味,“以前我从来不跟这个地方的人说实话,今天,我就对你一个人说了,怎么样,能交个朋友吗?”
没有等我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不想接,那个人就说:“你现在要接,该不失时机地骂他一句,把你的气质拿出来!”
我不是要听他的计策,我是怕真有别人的电话,要是耽误了业务,就不好说了。
这次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刚接听,说了一句你好,对方就粗声粗气地说;“小辉,我是张文清,老韩到你家门口了,你不接他电话你要急死他啊。一个闹得不够,再来一个,演啥呀?《三对面》?快回来,我以老韩的家人的名义命令你!”
《三对面》是《铡美案》里的一出戏,讲秦香莲和公主争陈世美时无限机智的唇枪舌剑的精彩场面。
呵呵,什么叫以老韩家人的名义?是说你是老韩家人,还是说我已经是老韩家人应该站在老韩这一边?
我随口说;“我在小北门,我不回去了,从今天起,谁愿意怎么着随他去,你听好了,我不认识什么老韩,老韩是谁啊?我要跟朋友ppy去了。你们要是再逼我,等着明天在护城河给我收尸吧!”
说完,我还轻轻笑了一下。
那种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发出的,连我自己听着都有些害怕。
挂掉电话,我发现自己,尽管没有哭声,却早已潸然泪下。
真的不是我要逃避。
我能想象到现在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会和我想象的没有一点差距。有时候,我有一点错觉,尽管没有在现场,但是当时发生的一切跟我在现场眼睁睁看着没有一点区别,而且会不差分毫。
张文清现在不会骗我,老韩一定在我走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很快打车追我,一直追到我家门口。
老韩却在门口看到我紧锁的房门,敲了又敲,确信我不在家。
而张文清已经把烂醉如泥连声喊我名字的老左搀扶到了自己屋里,在老韩连续给我打电话未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