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馨笑着摇摇头:“要不是认识你和轻姐,我恐怕要再过至少五年才有机会来这里喝咖啡,不是钱的问题,是心态不行。”
“那现在呢?”苏亦凡问。
“现在的一切都太好了。”程水馨低声说道,“好到让人觉得像是个梦一样。”
苏亦凡说:“该死的蝴蝶,做了一场该死的梦。”
程水馨听得懂苏亦凡在说什么,那是一篇讲人生的散文,美国人写的,文中借用了庄子的人生哲学谈及人生没有那么多沉重负担,不应该思前想后。这篇文程水馨在社推荐过,苏亦凡看过之后就没忘。
也许,关于程水馨的点点滴滴苏亦凡一样一件都没忘,他都记得。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倒觉得也挺好的。”程水馨笑着说,“可惜现实还是太沉重,让人飞不起来。”
苏亦凡没说话,他看着程水馨,看着这个曾经让他觉得世界美好了很多的女孩。
咖啡来了,程水馨用小勺子轻轻搅拌,忽然问道:“我是不是没跟你提过我的家里人?”
苏亦凡摇头:“没有。”
“我小时候是个妈宝。”程水馨没做任何铺垫,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也知道吧,那种恨不得替自己孩子把一辈子都过了的家长特别多,我不幸就遇到一个。”
“我妈原来在日报社工作,当上企业版责编之后自己跟人合作搞了文化公司,专门承接各种户外广告。现在你看到咱们市内最早的几块大液晶屏都是她投资的。现在她在日报社就是个半退的状态,长期病休。有半个体制内的身份就这一点好,只要绕过了不能开公司这堵墙,总能混得还不错。”
苏亦凡点点头,他以前一直怀疑程水馨家里应该有一个或者都是文化人,才能造就这么一个美貌却热爱文艺的少女。现在看来自己没猜错,程水馨受其母影响还是很大的。
“我妈从小就特别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不管是什么方式,她总是希望我能成为最耀眼的那个。”程水馨淡淡地说着关于自己的事,看不出什么情绪,“小时候我学舞蹈唱歌画画弹琴,样样都试遍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适合那些方式,结果我的童年也差不多算是毁了。”
毁童年这个话题在几乎所有同龄人的心中都有差不多的阴影,像苏亦凡这种被放养的毕竟还是少数。苏慎和顾影也算典型的知识分子了,对孩子的要求低到令人发指。苏亦凡有时候看着别人家孩子被各种严厉要求并美其名曰爱之深责之切,甚至很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后来长大一点,我的好奇心比较重,什么都想知道。我父母带着我四处走,但就是不肯让我自己一个人做决定。”程水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苏亦凡,笑容里竟有了点苏亦凡能读懂的寂寞,“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至少要做到让他们觉得我很优秀,我能自己做主,能让他们放心。”
“你做到了。”苏亦凡说。
“也就是刚刚及格吧。”程水馨说,“我妈对我的要求现在变了,她特别希望我能成为那种被很多人追捧的人,然后嫁入豪门。”
“…………”
苏亦凡觉得这几乎是很多漂亮女孩家长的梦想,当然人家也许没程水馨她妈那么坦诚肯直接说出来。
“所以你看我做这么多事,的确是为了让自己。”程水馨看着苏亦凡的眼睛说道,“我想摆脱我妈的期待,只能拼命努力证明自己了。”
苏亦凡劝道:“没有父母不是爱自己孩子的,也许他们理解你了就不会这么要求你了。”
程水馨呵呵一笑:“理解?那是最不容易的好吗?真能理解的话,哪有那么多矛盾。”
苏亦凡沉默了,他知道程水馨说得没错。很多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两代人之间的对话就是其中一例。
“所以我不知道明天的模样。”程水馨皱起眉,样子可怜又惹人疼爱,“我比你更害怕改变,希望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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