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峰忙着指挥技术人员上车,看到陆臻从旁走过,连忙拽住他问道:“我们还会回来的吧?”
“那当然。”陆臻毫不犹豫地回答。。
广场上依次排开沉默的十lún_dà卡车,人们匆匆忙忙地奔走其间。陆臻看到米加尼与他的妻儿们挥手道别,他将留下坚守岗位,刚刚做完手术的小女孩虚弱地依偎在母亲怀里,眼神茫然不知所措。
第一部分车队缓缓开出,车斗里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挤着老弱妇孺,陆臻注意到有个胖胖的小手指向自己,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正在早上遇见的那个孩子。孩子的母亲充满歉意地看向陆臻,谦卑得笑着,强行把孩子的脸转了过去,抱进怀里。
天色阴沉,远方天际被滚滚的砂尘染作铅灰色,细密的尘土飞扬在半空中,迷人眼目。
陆臻注意到秦若阳一直没出现,他在无线里呼叫了几声,对方无人应答。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陆臻忽然记起刚才离开时,秦若阳最后向他挥手,脸上有淡泊如烟的笑意,与这热火朝天的战斗景象格格不入,分外的诡异。陆臻一时间心头打鼓,抬眼看到陈默走近,连忙招手喊道:“默爷,陪我走一趟。”。
陈默没有问什么,安静地跟在陆臻身后。。
会议室里空荡荡的,陆臻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大喊秦若阳的名字,回声一层一层返回来,空空洞洞。
陈默忽然说道:“在211室。”。
陆臻一愣。
“我刚刚叫人用红外扫了。”陈默解释道
“真有你的。”陆臻拔腿就跑。211是当初拔给秦若阳他们用的保密室,只是这段时间秦若阳一直与陆臻在一起办公,已经很久不回去了。
房门虚掩,陆臻轻轻扣了两下,门便自己滑开了。
借着昏暗的天光,陆臻看到秦若阳独自坐在桌前,又是一付发呆的模样。陆臻心里一松,正想抱怨;陈默一手执枪从陆臻身后绕过来拦住他,一边用后背蹭开了日光灯。明亮的灯光瞬间填满了这屋子的每一个角度,秦若阳却仍然一动不动的坐着,连抬头看看都没有,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变化浑然无知觉。
一丝极淡的苦杏仁的气息飘浮在空气里,陆臻感觉到血液上涌,血压在急速的往上升,直冲得头皮发炸,瞬间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脏剧烈的收缩。陈默走过去伸出两指按在秦若阳颈边,不一会儿,他看着陆臻轻轻摇了摇头。
氰化钾入口即死,本是无药可救。
陆臻急促地呼吸着,恍然觉得这空间里的苦杏仁味儿浓烈之极,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猛然扑到窗边开窗,混夹着沙尘的狂风撞在他脸上,陆臻毫不顾忌的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怎么会这样?”陆臻喃喃自语,声音已然哽咽。
陈默敲敲桌子,示意陆臻往上看。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秦若阳的手提电脑、文件夹、笔记本……一层一层地摞好,像个金字塔一般。而最上层的钢笔下面压了一张纸,字迹清晰的写着:终于能结束了。我走了,你珍重!。
陆臻的眼泪夺框而出:“怎么会这样?”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陈默,眼神茫然。
“是自杀。”陈默很快检查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物品零落……秦若阳把这一切做得清净而谨慎,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对待工作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陆臻捂住嘴,用力深呼吸,好让发涨的头脑更快地冷静一下来。
“战场综合症?”。
陆臻擦干眼眶里的泪水,手指颤抖着扶起秦若阳的脸。
或者曾经有过挣扎与苦痛,但现在的秦若阳看起来睡容安详,脸上的皮肤透出一点血色的红,唇边有少量呕吐的痕迹,散发出淡淡的苦杏仁味道。陆臻下意识地想要帮他擦干净,被陈默迅速地握住了手腕。陆臻一愣,转瞬间醒悟过来,收回了手指。
陆臻感觉到视野又模糊了一些,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我一直觉得他不对,但是我……没有关心他。”。
“你关心不过来的。”。
陆臻沉默良久,叹息道:“可能吧。”
窗外的广播里一声声传递着口令,第二拨车队正准备出发,引擎沉重地轰鸣。陆臻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因为哀伤而变得柔软的眼神再度坚硬起来。他反手握住陈默,说道:“帮个忙,让他看起来像阵亡。”
陆臻静静地逼视陈默,目光清朗。
陈默想了一会儿,说道:“没问题。”。
“谢了。”陆臻抬手敬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他没有太多时间,没有时间……
陆臻站在南珈的大门口回望,远远近近的建筑物都笼罩在一片灰中透黄的尘烟中,看起来苍茫而浑重。就为了这些,这些地上的和地下的,为了替这个古老的民族在地球上争取生存的空间,这一路走来他们付出了太多,即使小心谨慎,仍不免损兵折将。。
中国太大了,有太多人,太多的需要,这个地球早已被瓜分殆尽。
不抢?哪里的来地盘?。
大门口驻守着机枪哨位,一位麒麟队员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会坚守,在国人不知道的角落里,因为只有他们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上报纸的人,是这个国家秘而不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