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上了宁如谦会面佳人的画舫。
问过了管事,段昔很快便找到了宁如谦所在的厢房。
平时感觉不到心跳,此时却异常分明,突突的,像要跳出来一样。
段昔躲在隔壁的厢房,暗自运功,凝神细听,交谈的人并无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听得也还算清楚。
宁如谦见的人正是谢琼罗。
她每年元宵才会踏出静庵,她并不想来,全因当日步出家门踏入静庵时曾答应过宁如谦每年要见一面。
宁如谦不是多话之人,而她早已无话可说。
每年如此相对静坐一晚,偶尔一两句也无非是问问近况。
谢琼罗望着灯影悱恻的湖面,忽而道:“想想你我二人一出世便被父母定下姻亲,本也该如同那些人一般举案齐眉、出双入对。”
宁如谦淡淡道:“这是你的选择。”
谢琼罗扯出一抹浅笑:“你也并不在意不是么?十年前我悔婚,你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我以为你无情,你却替我出面,顾全谢家庄的名声,我以为你多少对我有意,却始终对我冷如陌生人。早在十年前我便看透了,我已为自己的任性失去了一条左臂,又为何还要执迷不悟的误你一生。”
宁如谦抬眸看她,道:“你可以呆在谢家庄,而不必到静庵。叔父很担心你。”
谢琼罗轻笑出声,她脸上脂粉未施,如此一笑明丽动人,只可惜眼如深潭,一片静水无波:“我早就猜到,你每年来见我并非是因与我有旧情,而是为了履行你的责任,你答应你父母会好好待谢家庄的誓言。”
宁如谦并不否认。
谢琼罗静默了片刻,问:“我若现在想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宁如谦颔首:“会。”
躲在隔壁的段昔听到此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愣了许久,才终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厢房,离开了画舫。
原来师父果然如传闻所言,没有情只有义。
自古情义两难全,师父却是轻易做到了,他心里没有任何人,连他自己都没有。他在武学上一路走到巅峰,莫非正因他心无挂碍,无欲无求?
段昔只顾低头走着,不巧撞上了路人,匆匆讲了句对不住便要擦身而过,却被一只软如柔夷的手拉住了。
他微愕的抬头一看,竟是凌霄楼的谢子灵笑盈盈的站在他跟前。
“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段昔问道,一边看向她身旁,“你大师兄呢?”
谢子灵道:“师父特许我回家几天,我好久没来花灯会了,便溜出来瞧瞧。大师兄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送我回来。”说着又紧张的问,“你失踪的事可闹得很大,是什么人做的,你有没有事?”
段昔四两拨千斤,悠悠道:“我若是有事还会站在这里么?”
谢子灵一贯单纯,问出的话自己都不太记得,听段昔说没事就放心了,随后扯了扯他衣袖,忸怩道:“我从小就被送去师父那里,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花灯会,你快给我带带路,顺便给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我下次就可以带大师兄来了……”
段昔揶揄道:“我还以为谢姑娘是邀我一道赏花灯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子灵作势要拍打他,道:“你快点!少说废话!”
段昔摇头道:“姑娘家凶巴巴的,大师兄会不喜欢的哦。”
这么一说,谢子灵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眨着眼,嘴巴开开合合的,愣是半句都说不出。
正在此时,“嘭”的一声,空中绽出璀璨的烟火。
烟火是湖对面放出的,他们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全景,格外美丽,谢子灵愣了一会,欢喜的喊了出来,拉着段昔直说:“你看你看,好漂亮!”
话音刚落,又是一束灿烂的火花,耳边顿时响起众人的欢呼声。
下了画舫的宁如谦抬头看了一眼,怔怔的想起方才谢琼罗所说的话——“宁如谦,我真想有一天能看到你脸色大变的模样,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够动摇你内心的人在。希望我下次再问你会不会娶我时,你不会答得如此冷漠无情。”
忽然身后的笛管家道:“咦,那不是公子么?他身边那位是谁家小姐,这样看两人倒是般配。”
宁如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段昔和那个凌霄楼的小姑娘,两人指着夜空中的烟火,看上去很开心。
他却感到些微不悦而皱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以缓慢的速度往前爬了一小步……可喜可贺呀\(^o^)/~
身陷囹圄七
段昔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一回过头看到笛管家那张圆圆的笑脸,冲他说道:“公子,堂主让你过去。”顿时吓得不轻,下意识看向他身后,果然不远处宁如谦一身素白站在人群中。
原本欢呼出声不顾形象的谢子灵赶紧努力装出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朝笛管家笑不露齿。
笛管家笑眯眯对她道:“这位姑娘,真是抱歉,需不需要老朽安排仆人送你一程?”
谢子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前边。”说着对段昔道,“你去吧,我再转转。”
段昔知道她还没玩够,笑道:“行,有空跟你大师兄到明月城做客如何?”
谢子灵喜道:“好!过两天我回去就跟大师兄说!”
道别之后,段昔就跟在笛管家后头往宁如谦那处走去。
明明刚才还想着师父的冷漠无情而产生逃离的情绪,可现在师父一招手,他又情不自禁巴巴的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