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起来了,淡云做了两件稀纺旗袍,买了一双鞋帮镂空的高跟皮鞋,拢共也没有超过三百块钱,可是沈嘉礼就不肯给她这一笔小款子。
淡云在家做姑娘时,那是很讲体面的,从来没有衣衫寒碜过。嫁来沈家之后,不知怎的天天闹穷,沈嘉礼把钱攥的死紧,尤其是对她最吝啬。她自己东搭一点西搭一点,把那嫁妆私房也都花销的差不多了。如今落入窘境,无可奈何,只得典当了几样用不上的老式首饰,把这笔账算了清。
沈子靖知道了这件事,想方设法的弄了一点钱填补给她——她这汉子嫁的虽有如无,还不如在家做老姑娘舒心,起码不会无故挨揍。
淡云不要,淡云知道沈子靖手头也不宽裕。沈子靖这些年没少为沈嘉礼出力,可是在经济上,却是丝毫不曾占过便宜。沈家那一辈的兄弟都高,就沈嘉礼矮,大概是心眼太多,坠的他长不高。
沈子靖想和淡云一起去看一场电影,也像一般的青年男女那样浪漫一次。淡云很高兴,果然换上新衣,偷偷摸摸的和他出去了一回。当晚,他和淡云一前一后的回了家,两人在楼下厅中装作偶然相遇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还交谈了两句气,眼神却是你来我往的流动激烈,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淡云聊了两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要哭出来,就搭讪着转身离去。沈子靖心神激荡的来回徘徊一番,头脑中很混乱,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便打算上楼回房去休息。不想转身刚一抬头,他忽见二楼栏杆处倚着个人,正是沈嘉礼。
他吓了一大跳,立刻回想方才自己和淡云之间的谈话,却也没有什么破绽。而沈嘉礼把胳膊肘搭在栏杆上,俯身静静的往下看他,脸上带着一点儿莫测高深的笑意。
沈子靖像面对千军万马似的,抖擞起了精神:“三叔?”
沈嘉礼单是凝视着沈子靖,也不说话。双方僵持片刻后,他毫无预兆的笑了,又将手抬到唇边,神情暧昧的向对方做出一个飞吻。
沈子靖勃然变色,转身便走。
沈嘉礼无处不在。
沈子靖没有学业,没有职业,朋友的数量也很有限,又不敢脱离沈嘉礼的掌握,因为怕淡云再受虐待。偶尔和中学时代的旧同窗们通一通信,还会被沈嘉礼监视。大白天的,他不愿在那阴森森的楼内面对沈嘉礼,宁愿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被晒黑了,肤色呈古铜,越发具有健康美。沈嘉礼让他给自己念帐,他捧着账簿站在床前,念着念着就被沈嘉礼缠上了身。他一手拿着硬壳账簿,一手用力推开对方:“你别这样!”
沈嘉礼被他推的向后仰卧在床上,也不生气,嘿嘿的笑,笑完之后又扑了上来。这回他狠狠亲住了沈子靖的嘴唇,沈子靖还想躲,没躲开。片刻之后他把账簿往地上一掼,一把就将沈嘉礼按在床上扯下了裤子。
“我干死你!”他咬牙切齿的低声恨道。滚热的身体压上去,他分明看到了沈嘉礼那得逞的笑容。而一番大肆冲突之后,沈嘉礼越发紧抱了沈子靖,口中胡乱说着甜言蜜语,又在他那肩膀上狠咬了一口,想必是快活极了,情不自禁。
在这剧烈的激痛中,沈子靖几近绝望的到达□,然后理智回归头脑,知道自己又做出了恶心的事情。
失魂落魄的坐起来,他低低的骂沈嘉礼:“疯子!”
沈嘉礼蜷成一团喘息了良久,终于开了口,语气是难得的正经:“你就忘不了我是你叔叔。”
沈子靖扭头看了他一眼:“求求你,放了我吧。”
此言一出,沈嘉礼却是又阴阳怪气起来:“放了你?哈哈,贤侄,我怎么舍得?”随即他爬起来,自动就依偎到了沈子靖的胸前:“子靖,安安心心和我过日子吧,我又不曾亏待过你,你闹什么?”
沈子靖垂下眼帘:“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你放了我吧。”
此言一出,沈嘉礼骤然沉下了脸,随即转身下床,穿上衣服就走了。
沈嘉礼似乎是恼火起来了,阴着一张脸打丫头骂厨子。家中大小都怕他,全被吓成了避猫鼠。淡云尤其心虚,索性躲在书房里,干脆不肯露面。沈子靖第一次发现自己高壮的讨厌,走在哪里都像是一座碉堡,首当其冲的要受到冲击。
晚饭时候,沈嘉礼把桌子掀了。
“从辈分上看,我是你三叔;从生活上看,我养活了你这么多年!我那些粮食纵算是喂了狗,也能换它向我摇摇尾巴了!”他铁青着一张面孔,恶狠狠的咒骂沈子靖:“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敢给我看脸色!”
骂完之后,他随手举起一只细脖大肚子的白瓷花瓶,不管不顾的就往沈子靖那头上砸去:“混账东西,你他妈的该死!”
沈子靖躲避不及,任由那花瓶“咚”的一声砸到额角。花瓶里还蓄着净水,插着玫瑰花,如今一起倾泻,那水就淋淋漓漓的淌了他一领口。
花瓶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而沈嘉礼意犹未尽,不知从哪里抄起一支手杖,对着沈子靖劈头盖脸的乱打。沈子靖犯起了牛脾气,笔直站着,就是不躲,头上破了皮,流的满脸是血。淡云听说了,慌忙跑下来要劝架,结果被沈嘉礼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回沈子靖急了,上前一把攥住了沈嘉礼的手腕:“你不要没完没了!她是个女人,你也打?!”
沈嘉礼气喘吁吁的,目光锐利,神情相当严厉刻薄:“怎么?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