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烛阴教不成的规矩,刑堂与信堂两位堂主之位分别由教内左右使者担任。现下的左使刘万钧、右使赵磋,均是当初跟着云孤雁祸害江湖的。
云孤雁腕雷霆铁血,这近二十年来,从来都是烛阴教欺压别家,还没有过如当下这般被人堵在家门口大骂却避而不战的时候,这群心高气傲的下属自然无法忍受。
云长流不为所动,指着城外乌压压的重山,“神烈山地势险峻多变,若在城外遇伏,必然徒增折损。”
刘万钧怒道:“教主!烛阴教里没有怕死的孬种!”
云长流忽然冷哂道:“难道有找死的蠢人?”
“你!?”刘万钧怒目圆睁,他没想到这寡言少语的小教主居然也能说出带了尖刺儿的话来,气的捏着拳头跨前一步。
旁边赵磋见势不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压小了声道:“兄弟这是做什么,云长流毕竟是咱们教主,万万不可冲动啊。”
温枫原本侍立在后头稍远处,到了这时终于忍不住上前,护在云长流身前冷笑道:“我家教主自继任以来频遭诸位这般轻视欺辱也未曾动怒,刘左使连数日都忍不得?”
“温近侍此言差矣。”
刘万钧露出个凶戾的眼神,温枫刚心里生出不妙之兆,就见他突然上前两步,扬起大,竟在云长流脸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把,不怀好意地恶笑道,“都被人打到脸上来,谁还忍得!?”
“右使!”
“刘堂主……”
这一下,当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薛独行与赵磋也大惊失色。
只因这刘万钧是个好色之徒,家里养了十八房小妾,这事教里人人皆知。云长流相貌偏又随了几分他娘亲的柔美,这一下摸在教主脸侧,要说是打耳光也像,要说是调戏也像。云长流也没料着居然还能有这种事,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刘万钧的巴掌推得微微侧过脸去,几缕乌发也被揉乱了散下来。
城墙下传来细小的嘲笑声和窃语声,温枫瞬间就疯了,刚红着眼准备扑上去拼命,就觉得肩膀一沉。
……是云长流伸稳稳按住了近侍。教主目光扫向刘万钧,漠然道:“如何忍不得?”
“你……”刘万钧被噎了一下,他愤然打量着眼前这年轻的教主,似乎不敢相信真有人能如此淡定地忍下这等的侮辱。
这刘万钧性子暴烈,薛独行怕再惹出更出格的事,也连忙拦在云长流身前:“教主说的也有几分在理,再等日罢。”
赵磋也连连劝阻。刘万钧阴沉着脸半天,终是啐了一口,“好!老子只等日!”
……
息风城,骄阳殿。
“云长流到底在想什么”
红木书案上咚地落下一记拳头,震得茶杯里的茶水也晃了晃。
云丹景烦闷地在房间里踱步,黑着脸骂骂咧咧个不停,“他不敢打,我替他打!息风城自父亲继大位以来,面对外敌何曾退避过?再这么龟缩下去,烛阴教的脸都快给他丢尽了!”
“哥哥,这些天外头好多人在骂长流哥哥呢。”云婵娟趴在桌子上嘎吱嘎吱地啃着青枣,愁眉苦脸道,“怎么会这样啊……做了教主不该是很威风的么?”
这小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教主之位,云丹景胸更是一股闷气,他往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翘着腿冷笑道:“哼,没有功绩没有人望就被父亲推上教主的位子,还想坐的稳当?----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情!”
云丹景心里是很憋闷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幼渴望苦求也求不来的东西,最后竟是被父亲轻率至极地扔给长兄,而云长流竟也是如此随意地接了。
且是随意到连大典礼仪都被免了!
没有焚香祭苍天扯旗拜烛龙,没有万众跪服没有唱喏见礼。云丹景甚至连亲眼看着兄长披上烛龙袍时在下头嫉妒一小下的会都没得到。
这种落差着实太大。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大抵类似于痴恋多年乃至相思成疾的美人始终对你不屑一顾,却在某日心血来潮和隔壁放牛的上了床;你正心如刀割,却听说隔壁放牛的笑呵呵决定留她当个洗脚婢。
云婵娟吐出枣核,又从盘里抓了枣子吃,“那长流哥哥可怎么办啊?”
“天知道他想怎么办!可气死我了……傻丫头别啃枣了!”那吃枣的清脆声音烦得云丹景都恨不能吐血,他一把抢过婵娟小姐里的青枣,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聊以发泄。
云婵娟不爽:“……啊,丹景你抢我枣子。”
……
不提骄阳殿里相对坐着嘎吱嘎吱啃枣子的兄妹俩,云长流的处境的确很是不好。
他的判断并无失误,不待过去天,伏兵果然从山撤了出来,加入到围城的人马之。
然而问题就出在,到了这时候云长流仍旧无意交战。
薛独行几人还欲到养心殿进谏,结果到了殿门口就听烛火卫禀道:“教主这几日都不在殿内,给几位大人留了话,说天气转暖了便迎战,让几位少安毋躁。”
薛独行几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养心殿前面面相觑,刘万钧气急败坏,“那教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