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了各种法子,才明白,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他老了。
岁月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会偏心。
如果说这宫里头,还有人真的为他的死亡感觉到恐惧,会为他担心,那大约就是元春了。
因为她的命运前程,和自己这具拼命挣扎的苍老身躯休戚相关罢。
皇后这几日心情格外地好,黛玉进宫谢恩,她握着干女儿的手道:你嫂嫂侄儿都好?
都好。黛玉也是高兴,大夫说嫂嫂调养得好,修航也长得好。
这个皇后倒是听说了,她早就派了太医去靖远侯府看望过。其实不用她派,太医院里有不少林家的学生,林家添丁,自然是要上门道贺的。只是皇后话锋一转:玉儿何时进宫来陪我住些时日呢?
黛玉知道宫里头规矩大,皇后此举也是为了她的身份地位着想。虽然百般不愿,但也只得道:听娘娘的安排。
傻孩子,你可以叫母后的。皇后笑道。
全世界满打满算能叫母后的也就秦王夫妇两个再加上齐王同齐王妃,如今多出个黛玉,剩下的看到国舅还得尊称国舅,林沫以前曾说探春:有这个心,没这个命,又没摊上好嫡母。紫鹃他们几个才知道,论起规矩来,王夫人的确是她嫡母,她也心惊胆战地同赵姨娘、赵国基等划清楚干系,口口声声直说王子腾才是她舅舅,只是她并没有被王夫人养在名下,若是真当着王子腾的面儿叫舅舅,恐怕还真就尴尬了。荣国府上下,王子腾除了宝玉同贾兰,还真没见过其他后辈,恐怕连妹夫有这么个庶女都不大能想起来。
如今皇后直言她能叫母后,也算是殊荣。
我知道你哥嫂舍不得你。你在家里头的日子也不多了,我要是强拉了你进宫,只怕景宁要怪我。皇后和蔼道,等你侄儿抓了周吧。
黛玉微微地松了口气。
这宫里头啊,进来了就不大容易出去了。皇后道,你这丫头啊,运气多好哇。
她是发自肺腑地这么说的。
这宫里头,即便是和贵人这样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在宫里头这么些年,皇后也不知道她是真那么天真还是装出来的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拿娇憨的小丫头寻点开心罢了。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心酸。曾经那么可爱又那么美丽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地,在这宫里头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变成一个有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仕女画。
别的不说,就是太上皇宫里头人人厌弃的元春,当初刚进她宫里头的时候,还是个有点委屈的大孩子。
她真心地希望黛玉早些进来,哪怕让她对着人思念另一个孩子也好。只是又爱屋及乌地,希望她在宫里的日子少一些。
第191章
让薛家撕心裂肺的痛楚,在真正的上位者面前不过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甚至比不上处置当年包庇了薛蟠的贾雨村重要。倒不如说,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也没什么事儿是特别重要的,除了深宫里头那些人或无心或别有深意的嘱咐。
方俭的粮税改革林沫到底没插手。与其说是没能插得上手,倒不如说他一开始也没动这个心思。方俭是明白人,他做到太傅这个位子了,什么人想借此牟利,什么人想事不关己,又有什么人在冷眼旁观,他分得清。林沫这个,倒也不是不支持,不过给一榔头便动一下,而且给出的数据都是叫人大跌眼镜。
贤侄,这代价未免大些。王子腾看着账本,有些不悦。
若按王相的要求,不拨出这些银两来又如何够?何况一应明细下官都有详细写上,大人可自行查看。林沫叹了口气,用钱的地方可不少。
王子腾也就是被那数目吓了一跳,并无责备之意,好在听他的口气也没什么抵触,不过粗粗一翻,发现林沫可能还真没框他,他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真是设立监管部门,粮饷府邸什么的,自然也是一番折腾,且林沫还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下官这几日遇到齐王,殿下也忧心忡忡,问监管部门与地方府衙该如何互相牵制?方大人又说监察使所管辖良多,不够精力行使这等监管之职,这倒是实话,只是这般一来,一方水土,所供官员未免过多?
王子腾头疼地敲了敲桌子。
这头问题还没解决,林沫,或者说齐王,又给他出了另一个问题官吏互相牵制,本就是为人君者当做的决定,他们动动粮税也罢,若是打起主意来教皇帝怎么用官?那还是多宝贝自己的脑袋的好。而且,这些先撇开来不提,林沫送上来的这笔预算,没有任何的问题只那数额,光那数额,就叫内阁颤颤巍巍,不敢上呈。
贤侄啊他把语气放得格外温和。
谁知道林沫油盐不进:王大人,账本我给您送来了,我核对过,应当没什么差池,若是有什么您觉得不对的,或者哪里下官写得不清楚,差人来跟我说声,或者直接去问咱们户部的员外郎,都使得。
人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也就这位,敢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做出的账绝不会有差错,若是哪里不对,那就是你看不懂。而且听这口气,人还不打算自个儿留这儿给讲解他家里头**刚生了幼子,那位小世子可金贵得很,帝后皆厚赏不提,和惠大长公主同太上皇两个老兄妹也是一如既往地大方。尤其是大长公主,若非自己年岁大了,简直恨不得也到京城来看看孙女儿。靖远侯自打得了麟儿,倒也不如往日拼命,甚至有家里头说一声航哥儿打奶嗝一直停不下来他就告了假回家看儿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