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府里头,孔静娴少不得又一番笑,倒是叫过黛玉来:贾家分家这桩事,丢脸得紧,可偏偏传得满城风雨的,可见他家下人的嘴多不牢靠,咱们家下人也多,你哥哥往日里管得严,他们倒也不说什么,不过他现在忙,我又是这个模样,我知道你素来宽厚,倒也得知道,天天说闲话的奴才,可没他们说得那么好听拿你当命护着。你能拿她们当亲姐姐看,她们可得拿你当亲妈。
黛玉知嫂嫂是孔家出来的,对主仆意识倒看得挺重,故而抿唇应了。静娴犹不放心,留了紫鹃给修朗做个小帽子,给鹊儿使了个眼色,鹊儿心领神会,拉着紫鹃就往外头自己炕上坐着,避开静娴同黛玉姑嫂,一边与她一起挑花样一边问道:姑娘的嫁妆开始准备没有?家具姑爷同我们奶奶都找好了木匠、买好了木料了,田产老爷也给姑娘留了不少,大爷另外又置办了些,那些枕巾被套衣裳的,你们也该开始准备准备啦,家里的绣娘们得动起来了。
紫鹃也道:说得是,姑娘自己看不出来急不急,我们是当太监的,瞧着姑娘倒是气定神闲的,也没法子说她。
鹊儿悄悄地问:那头分家的事儿闹出来,姑娘可生气?
哪能不生气,不过气气倒也罢了,好在没哭。紫鹃看了看四周才敢说,说是这样的人家不上进,跟咱们也没个关系,倒也不用管他们,哪天自己把自己弄死了,才叫干净!只是可惜了几个姑娘,都是从小跟我们姑娘玩到大的,模样脾性都是一等一的,白白地生在这样的人家。
鹊儿笑道:虽是这么说,这些姑娘们不短吃喝衣裳,可不比我们命好多了?
紫鹃道:也是,我打那头府上琏**奶身边的丰儿那儿听说的,那头宝二爷身边有个丫鬟,叫晴雯的,往日里同我们也玩得好,她模样又好,针线活在那府里是数一数二的,性子又烈,原是老太太屋里的,老太太是最喜欢年轻俊秀的姑娘的,很是高看她,还给了宝玉,宝玉那个人么,你也是知道的,有些不清不楚的毛病,瞧了这晴雯,也是爱得什么似的,什么都依着她,到给晴雯的大小姐脾气越发惯得了。可惜了这丫头,说起模样来,只怕有些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偏偏是个丫鬟的命,原也罢了,又是个娇小姐脾气,那样的地方,能传出什么话都有的来。他们家宝玉自己不争气,可太太又溺爱得很,不觉得是宝玉的错,都怪他身边的狐媚子**――自己是香的惹得来苍蝇么?可怜这丫头,先头本来病着,为了给宝玉补那个什么那个什么雀金裘,我也没见过,想来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熬了夜又受了冻,一病不起,你说她图个什么?宝玉是高看她一等呢,可是那东西烧了个洞,宝玉顶多就是挨顿骂了,她自己不要命地给填补上了,叫太太抓住了,说是痨病,给赶了出去。琏**奶身边的平儿,想着那么个体面的人,就叫兴儿去看了一看,半条命已经归了天啦。宝玉敢给她求一句话的情不?他只会死了人以后哭一场!咱们做奴才的,得知道自己命贱。
鹊儿道:那也得看跟的是哪个主子。你跟在姑娘身边,谁敢欺负你呢。
紫鹃抹了一把眼泪:这话也说的是。我们几个原来都是从小在那府里跟着老太太身边的。一个我,一个鸳鸯,一个袭人,还有晴雯。鸳鸯就不说了,听说被那府上大老爷看上,要强纳了去,差点去做姑子,袭人么,呵――她想起当年聆歌她们说的那句眉心开叉,不是干净的,冷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就这个晴雯,带根刺儿一样,只是她那模样标志,不瞒你说,瞧着她我们都是自卑的,谁料想是这个结局。
你们四个,如今倒是你看着最好了。鹊儿安慰道,都是命罢了,你就看我,打小家里穷,为了养活弟弟,我妈把我给卖了,牙子差点给我弄那不见人的地方去,亏得是孔家三爷那会儿生了,孔家找下人,给我买了去,又叫我们奶奶看上,跟着她一并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