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瑜郎还年少,她不能……!
“夫人又用力了!脑袋出来了!”
“夫人,继续用力!”
“叫人再拿一盆热水!”
产婆和侍女此起彼伏地呼喊,产房外的人听得迷迷瞪瞪,沈和经历过一遭,好歹有了点惊讶,握住沈瑜的手,一叠声叫人:“参汤,快送参汤进去。”
“我去吧。”沈瑜挣脱了父亲的大手,沈和按住他的肩膀。“男子不能进产房,你去算什么事?”
好在厨房给沈穆熬的参汤也在温着,侍女小跑着送了一碗进去。
一碗参汤灌下去,宋氏也鼓足了力气,又重新用力,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声音,“妹妹,妹妹你怎样了?”
原来是宋子涛的夫人赶到了。
宋二夫人嫁了个武人,行事也麻利,一来就扎进产房,把那些七手八脚帮不上忙尽添乱的侍女打发出去,叫她们只一趟趟送热水和参汤,她和另一个侍女给产婆打下手。
“妹妹,孩子出来一半了,你再用力些,瑜郎就在外头等着呢----给瑜郎添个兄弟,往后也好有人帮扶。”宋夫人在宋氏耳边低语。
同为女人,她知道宋氏的软肋在哪儿,这一番话下去,无疑是给宋氏打了一针强心剂。宋氏只一个劲要参汤,用力到一张脸无比狰狞,却一声都不吭。
“出来了!”
终于,伴随产婆一声欣喜的呼喊,婴儿的啼哭声响遍产房。
“是个小郎君!”宋夫人也格外欣喜,她拍了拍宋氏的肩膀,“你辛苦了,好生歇着,晚一点,再来看你。”
宋氏一听是个儿子,也松下心,一阵阵疼痛返上来,她疲惫地闭上眼。
产婆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娃娃,用红布擦干净裹起来,抱出去请赏。沈和与沈瑜都听到了产婆的声音,登时弹起来围在门口,产婆说:“恭喜!是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四字出来,父子俩齐刷刷松了口气。沈和接过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叫着打赏。沈瑜也看着那婴孩,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婴儿皱巴巴的小脸红通通的,看不出像谁,可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未来,他们也会风雨相依。
“夫人现在如何?”沈和欲往产房走。
“不可不可,郎君不能进去。”产婆连忙拦住他,“夫人正歇息呢,现在还见不得风。”
沈瑜听说母亲没事,也松了口气。
这会宋夫人也跟着出来了。宋子涛不在,宋夫人与沈和也要回避。她浅浅行礼,问了句好,便先告辞回府了。
“父亲,是不是要跟祖父说一声?”沈瑜又想到一事。
“当然,还要请父亲赐名。”沈和叫来早找好的乳娘,把孩子交给她抱着,便往沈穆屋里去。带着
沈穆的屋里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他盖着薄被躺着,短短几个月整个人都消瘦下来,几乎只剩皮包骨头。
饶是沈瑜心里有抗拒,看在眼里,也有些心酸。
“父亲,恭喜您又当祖父了。”沈和快步走进,喜笑颜开。
沈穆撑起脑袋,似乎也笑了,含混地问:“是个郎君?”
“正是,给瑜郎添了个弟弟。”沈和答道。“还请父亲赐名。”
沈穆艰难地抬起枯树枝一般干瘦的手,朝书桌指了指。
“父亲。”沈瑜低声提醒。沈和朝书桌走去,在桌上看到了几张手稿,上头密密麻麻列着许多字,都是美玉之意。是沈穆的手笔。最后有一个被圈了起来,是琳。
“沈琳。那五郎就叫沈琳。”沈和走到父亲床边,柔声道。
“不……”沈穆艰难地出声,他的气息短促,说出的话接近无声无息:“是三郎……”
沈和愣了一下,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那就给他们这一辈重新排序,瑜郎是老大,琦郎是二郎,琳郎是三郎?”
沈瑜的心突然针扎一般疼痛起来,自我厌弃和仇恨如潮水一般涌上。沈瑜几乎无法再注视这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只能将从他身上视线移开。
大夫的上书被太子太师周旷上书逐条驳斥,建宁帝准周旷所奏,驳回选郡王、世子入宫的提案。朝臣都松了口气。尽管他们隐隐嗅到了党争的火气,但即将到来的万寿节掩盖了一切。
万寿宴是一年一度的重头戏,今年又是建宁帝四十整岁,皇后早早就准备起来。外朝内廷都要设宴,文臣武将,宗室勋贵,每一环都要格外谨慎,生怕出了疏漏。
这种宴会上,吴君翊一般都在建宁帝下手,与皇帝的亲兄弟豫王、楚王,和丞相、将军、各位尚书。
尽管是魏大夫上本,可谁都知道是贾盛德的手笔,吴君翊因为皇后的嘱咐一腔心事,却还要忍耐着与这个老头子不痛不痒地寒暄,几乎要爆炸了。
好在每人的桌案有一段距离,贾盛德也不能硬攀上来同吴君翊说话,吴君翊便扭头与楚王、豫王寒暄。
宴席开始前,建宁帝入座,接着就要由宗室、百官一起献礼。论身份,吴君翊自然是第一个。然而他刚准备起身,突然有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
高公公横眉竖眼要瞪他,他却一溜烟跑到高公公身边,侧身说了几句。高公公身子一震,立刻小步上前,在建宁帝耳畔窃窃私语。吴君翊的动作也止住,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