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还朗声大笑了两声:“前人风骨自是比不上后生可畏。无妨,这不过是我们君臣之间的玩笑话罢了。”冷不防他倒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捂住嘴,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萦绕在耳畔缕缕不绝的咳嗽声敲开了内心疑虑的大门,谢玄偷偷抬起头,他不知道景元帝与步蒹葭说了什么,只是觉得皇帝面上的苍老之态似乎更加明显了,也难怪这时候已然开始考虑起了继承人的事情。
“算着最近的日子,是快要到秋祭了吧。”景元帝拍了两下脑门,幽幽地感慨了一句,“玄儿,此事便交给你去操办吧。”
秋夜的风仿佛匕首般在面颊上一刀刀凌迟,寒气入骨,谢玄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下个瞬间,他的背后围上了一件温暖的貂皮狐裘,洁白无瑕,衬得他面如冠玉,机巧若神。
“阿玄……”
望着谢玄一张似要被整个貂皮帽子遮住的脸,琼华觉得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被拨弄了一下,熨帖异常。他想伸手替他拢拢头发,却又像忌惮着什么一样立时收回了手,也不曾多说什么,默默地垂下眼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玄静静地注视着他信步离开的背影,恍若氤氲出缕缕白雾,掩盖住了心头的一缕温热。不远处象征着谢家千年来辉煌与荣耀的祭天塔伫立在邺城之中,高耸入云,似将琼华孑然一身的身影笼罩在它的庇佑之下。
谢玄不需要什么千古一帝,因为他选的人必将成为千古一帝。
熬我半生执念,助你荣登大宝,千年后我们的名字必将紧挨在史书的某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长河表示被闪瞎眼……
第21章 秋祭变
每年的十月十六这天对于王朝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据史书记载,这天是曜帝推翻旧制开辟新王朝的日子,蒙受前人庇佑的后世子孙为了纪念他,便大笔一挥将这天定为祭天祭祖的国祭日。
自入十月,当朝的后世帝王需在国师的照望下,沐浴斋戒整整十五日,然后在十六日那天,现身于气势恢宏的太庙中,与相拥而来的全城人民一同为来年焚香祈福。
屹立了近千年的太庙装潢宏伟大气,左边的偏殿之中供奉的乃是一些于江山社稷有功的贤臣良将,右边则是当朝皇室子孙以各人的一枚心头血所制的长明灯,而正殿中只供奉着一个人的牌位——曜帝柏远。
然而这是年少时谢玄在授课之时告诉他们的,夕照却觉得他的这位祖先就如同他传奇的一生一般,连死亡都是个迷。史书中也并未细说,“帝特令立无字之位,留待至夜,左右久不复闻其声,遂举国哀恸。”因而一千年后,他的灵位上一直没有字,甚至没有刻下自己的名讳,就好似从未想过流芳后世一般。
案上一段孤零零的牌位在地上投射出一条漆黑的暗影,夕照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方大得能留下两人名讳的牌位。
那时候的曜帝在等谁呢?一千年后已然没有人能回答出这个问题,所有的人和事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太庙台上梵音阵阵,景元帝一身整齐龙袍,手执一柄沉水檀香,高举过顶,祭天地日月,祀神鬼万物,保来年风调雨顺,佑王朝国祚延续。
伫立在景元帝右侧的谢玄墨袍华衣,神情冷淡,面色肃穆,眸中一片空澄,而所有的皇子则一身金冠蟒袍在屹然端坐于景元帝左手侧的太椅上,神色凝重,目光如炬。
景元帝随着谢玄的指引念诵出的一大段祷文让人昏昏欲睡,夕照费了不少的努力才压抑自己拿出扇子把玩的冲动。
抬眼望去,景元帝的身后伫立着两个的贴身侍卫,此刻正兢兢业业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