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林愣了愣,垂了眸收回视线,一双眼中华光明灭。
入夜。
临雪楼的一处分堂位于六方城八百里外的一座城镇中。临雪堂三处分堂,唯有那处最是不同。只因它位于画楼之内,门下皆是清一色的女修。
当然,画楼中的可都是寻常人。
楼云深本是要直接前去江南分堂,却不想还未出发便收到了裴云卿的信件,无奈只得先去常山派提了人,到最近的一处分堂先行安置。
画楼的前边灯火如昼,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不绝,娇娘言笑晏晏,琴师素手慢捻,楼内酒香徘徊、嬉笑过耳……倒能称得上是一个不夜城、温柔乡。
与楼前相比,楼后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画楼后方正对一小巷,巷口挂着两盏木制镂空的小灯,此刻正发着幽幽的光。巷子平日里便少有人来往,入了夜就更像是鬼怪画本中的常有场景,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楼云深站在巷口,挥袖熄灭了左边的那盏灯。
巷中顿时传出一阵喋喋地笑声,还有木棍敲击地砖的声音。
一下、两下……就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如若巷口站着的不是修为深厚的修士,怕是得瞬间心跳如鼓,拔腿就跑了。
楼云深的手指在腿边点了两下,再次挥袖熄灭了右边的灯。
“走吧。”他道。
随着一声“哗”的声响,巷中两侧燃起了火光,成排的灯逐渐延伸,映出尽头的一扇暗红的木门。
律九渊牵着马跟在最后,不由心道这临雪堂着实是喜欢转神弄鬼。
木门吱呀打开,一位白衣女修长身立于石阶之上,她朝着楼云深行了个简单的礼,笑面盈盈地说道:“堂主要来我这地方,怎么也不先通知一声?”
她的声音比之其他女子要低沉几分,是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嗓音,但却是格外的清润,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还会心生惊艳。
“怎得,不通知还没有我的住处不成?”楼云深笑道。
“这倒不是。”女修道,“我这里可都是些姑娘,深夜突然来了……三位男修,万一把人吓坏了怎么办?”
“让楼悸他们退避三舍的姑娘?”楼云深挑眉笑道。
临雪堂每五年都会有一次试炼大会,实际上就是与凡间的那些擂台比武无甚差别。大会之上,修士可自由选择对手进行比试——当然,元婴修士选择金丹修士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来前者没那个脸,二来这倒也算是个无声规定。此处分堂的女修已连续三次拔得头筹,尤其是眼前的这位白静宣,把另外两处的掌舵人吓得已经不知道向楼云深抱怨了多少次。
白静宣掩面轻笑了两声,侧开身对楼云深说道:“堂主请吧。”
门后是一处荷花池,此时并不是花季,池面只隐隐地飘着几片绿叶。池中有一处假山,山石雕造得鬼斧神工,月光透过孔洞照在水面上,映出悠悠的几分倒影。
池边有亭,亭外珠帘垂落,帷幔随风缓缓而动。白静宣领着三人入了亭,差人上了些酒水吃食。
律九渊坐在楼云深的对面,视线在他上半身转了一圈,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毕竟他与这位楼堂主针锋相对许多年,还就没有这么安稳地对坐共食过。他瞅了瞅路迟林,见他正面无表情地捧着酒盏,于是便也埋下头专注吃食。
“堂主可是要去流离岛的?”白静宣问道。
楼云深:“你倒是聪明。”
律九渊动作一顿,这才猛地想起那日江璟邀他一同前去流离岛的一说。也不知道流离岛究竟是开了什么样的口,连楼云深都准备前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