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巷子里顷刻之间混战成一团,那装着摆摊子做买卖袭击萧纵的刺客并非只只身一人,在他弯腰操出家伙的一瞬,小街两旁稀疏卖杂货的几家摊位后面同时窜出了五六人,显然是有人早做了部署,有备而来。那一干刺客个个身形高壮面相野悍,手中所用兵器跟中原武者惯常使用刀剑不同,形似弯勾,刀身薄而宽。
刺客人人手持如此双刀,飞身袭向萧纵一行,与上前护驾的禁卫激斗起来,寥寂街巷内一时间寒铁相击之声尖锐响耳,昏暗中刀剑碰撞拉出一道道刺目火花。
最初一瞬间呆愣之后,萧纵已经反应了过来。其实他心中一直很清醒,看到那摊主朝他抡起弯刀也知道是遇袭了,只是这个念头虽然一直在脑中回荡,但他的身子本能地不知道做何反应,就像小时候每次拿着木剑跟兄弟们比试,他明明看到对方的木剑朝着他的手臂或者肩膀招呼,可他总是要过那么片刻才能想起来该用所学的哪个招式去挡,或者应该如何闪避,而等他想到该怎么办了,热馒头都凉了好几回了,于是他每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兄皇弟用木剑指挑着他的下巴咽喉。
萧纵知道自己遭遇了突袭,被司马贤推一把避开要命的一刀,他当即想到的是皇侄们怎么样了,见到萧横等安然无虞,松了半口气,转眼便寻司马贤。楚王二公子在替他隔挡那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闷哼。
刺客使的都是双刀,那货摊主一刀朝他劈的时候,另外一柄弯刀砍向了楚二公子。
萧纵在侍卫围护之下,退至一旁斗乱之外,昏暗街巷里刀剑击出一簇簇火花,此生彼灭,兵刃相交刺耳的声音尖利不绝,打斗正当激酣。他在旁观望,斗场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十个侍卫连同司马贤对战那六七个不知来路的不法狂徒,狂徒中已有一人被斩杀,他此次挑选的护卫皆为禁军武官中的佼佼者,武艺自然不凡,可那几个刺客堪堪半数人,寡众悬殊,几乎以一敌二,但却丝毫不显弱势,弯刀呼啸,凶悍异常。萧纵皱了皱眉,此种形如勾月的利刃是西北一些部族惯使武器,眼前这一出看起来不单纯。
一柄弯刀飞脱出来,在半空里回旋数丈,噗的一声斜斜插|入小街土墙,刀刃大半没入墙面,却是司马贤一刀挑飞了一名刺客挥砍向他又急又猛的一击。
司马贤手势如行云,从敌手中夺来的弯刀看似轻轻一扬,实则迅疾如电,寒光划着刺客咽喉,飞溅出一道血花,另一手中匕首隔挡住骨雕摊主刚猛斩下的寒刃,只身对两敌,犹占上风。
萧纵知道楚王二公子自恃有功夫傍身,在京这些时日并不太拿自己堪忧的处境当回事,听韩溯所告,他言辞间有时还颇有些自负,萧纵只料想司马贤大约确实有些身手,却不知道原来武艺竟高明至斯。
骨雕摊主突然发难砍向他的那一刀,楚二公子该是没有避开,萧纵看着打斗中身如蛟龙的司马贤,负着伤,出手狠厉,对战多时气势不减,平日里面貌如花轻佻含笑,发起难来原来是鬼刹修罗么。
微微沉吟片刻,萧纵对护在周身的几个侍卫道:“朕这里无险,去替楚王公子挡一挡,护他去安全之处。”那一干刺客身手利落,攻势凌厉,攻击的目标他大约也看出来了,除了刚开始骨雕摊前那突如其来的一道寒光是向他招呼,后来跳将出来的凶徒却都是冲着司马贤而去,激斗已有些时候,试图往他这里窜的刺客没几个,拼死朝楚二公子靠的倒是不少,最开始对他的袭击似乎有几分转嫁注意混淆视听的意图。
萧纵微微皱起眉,这一出行刺越发地不单纯。
片刻思忖,回过神,七八个侍卫仍然把他围护得紧,竟没人应命前去救助司马贤,萧纵皱眉:“没听着朕说什么么?”
侍卫里领头的武官转过身,半跪下请罪,眼睛大胆朝萧纵看了看,刚毅的面孔上迟疑之色闪了闪,“可是皇上与太傅……”
“朕与太傅……”萧纵刚想说他跟韩溯留两人照应就成了,突然发现自个儿腰上竟栓着一条手臂,搭在腰侧的一只手白净修长指节分明,再发现栓在腰上的手臂勒得有些紧,他正被半抱着肩背挨靠一副胸膛。
韩溯喝了声护驾,一把将他弄离险境后,他一直关注着场中打斗,没留意其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得劲儿,这会儿蓦然之间不知为什么似乎太傅吹在他颈侧的呼吸陡然清晰异常温热起来。
萧纵偏转过头,看向韩溯,微微扯动身子,很清晰地感觉到压在腰上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似乎压得更紧了,太傅斯文的面孔在昏暗之中如常斯文。
萧纵被刺客一事占据的脑袋,不自禁分出一抹神,很不是时候地想,眼下情形如此,他们这样应该不会招惹什么话柄罢。下意识眼角余光瞥了瞥禁卫武官。
韩溯始终满面平静自在自若,他朝打斗场淡淡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对不怎么自在的萧纵道:“皇上的安危始终最是要紧,怎能将侍卫都遣去护着他人。皇上莫要过多忧心,眼下侍卫们已经渐占上风,司马贤面对两个刺客都身手洒脱,应付一个更加游刃有余,他不会有什么意外。何况,程统领,”瞥了一眼半跪于地的武官,“程统领早先点放烟火传信,皇城巡城卫定然已看到,想来也快要赶到,不管这伙暴徒受何人指使,目标在谁,都不能得手,败势已定,皇上且放宽心罢。”
他话刚落音,远处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