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头戴著口罩的女法医连头都没抬一下,再一次冷漠地将聂锐宁的申请单扔了出去,聂锐宁弯下腰,刚捡起那张薄薄的纸条,楼梯处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两道身影。
是吕慕的父母。
吕妈妈脸上精致素雅的妆全都花掉了,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聂锐宁的肩膀,像是溺水的人攀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攀住聂锐宁的身体因为颤抖而不住的摇晃,聂锐宁的身体也跟著她左右晃动。
“……妈。”聂锐宁搂住濒临崩溃的吕妈妈的肩膀,声音很低,很轻,很平静,“我不是直系亲属,不能进去看他了。”
吕爸爸扶著几乎晕厥过去的吕妈妈颤巍巍地走进尸检房,聂锐宁目送著那两扇沈重的铁门朝里缓缓打开,房间里的灯光阴沈惨白,他看见两位老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的另一端,他听见吕妈妈突然迸发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吕爸爸竭力压抑痛苦的劝慰声,他低下头,望著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白色申请单,抚著冰凉的小腹,身体顺著医院的淡绿色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天下无雷 21 葬礼
吕慕的葬礼在七天之後举行。
吕肃在c市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葬礼当天排场很大,灵堂的白色布幔层层叠叠,将吕慕黑白照片上那张年轻俊美的脸衬托得愈发虚幻不真实。
聂锐宁左臂上系著黑色的布套,自那天从警察局回来,他就没有再说过一个字,聂家父母作为吕家世交,出事之後一直在警察局和殡仪馆两地来回奔波,聂锐宁挺直著背脊端正地跪坐在亲友答谢席处,每前来一位吊唁的宾客,他便默默地倾身鞠躬还礼。
“造孽哦,这麽年纪轻轻的帅小夥子,一夜之间就没了……”
“听说是被个醉酒的司机撞上的,去得可惨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虽说死者为尊,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街坊邻居路人甲乙又如何能忍耐得住八卦碎嘴的yù_wàng,刚开始时零星的窃窃私语还算入得了耳,到後来愈发口没遮拦,话题的矛头不由自主地便指向了一直安静地跪坐在灵堂左侧的聂锐宁。
“话说吕家就这麽一根独苗,老吕从小宝贝得跟什麽似的,怎麽好端端的大半夜把车开到二环路上去?”
“你还不知道哪?听说是为了个什麽朋友去买药,出事的时候兜里还揣著他的医保卡呢!”
“什麽朋友这麽要好,连命都给搭进去了?”
“嘘,小声点,呐──就是灵堂旁边那个,所以不一直跪在那边不吭声嘛,我看八成是良心不安。”
“依我说,老吕也是命不好,好不容易生了个俊俏又能干的儿子,结果媳妇还没娶,先把小命搭进去了,吕家算是绝後了。”
聂锐宁双手扶在膝盖上,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毫不忌讳地争先恐後飘进耳朵,他仿佛耳聋一般,只是垂著眼帘安静地跪坐在答谢席上,陪坐在旁边的聂晴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就想冲过去骂人,聂锐宁伸出手牢牢捉住了她的手腕。
“……哥!”聂晴又气愤又难过,“她们知道个屁,凭什麽在那边乱嚼舌根?!”
自从那日从警察局回来,聂锐宁几乎没合过眼,这两天忙著准备吕慕的丧事,连饭也没正经吃上两顿,吕慕出了事,他明明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却不得不留在灵堂承受这些风言风语和中伤责难。
聂晴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下来,嘴里不忿地叨叨念著,聂锐宁平静地将目光投向灵堂正中那张黑白相片之上。“音容宛在”──四个庄重悲戚的黑色大字之下,吕慕的笑容温柔如昨,聂锐宁只看了一眼,便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聂妈妈送完了最後一批前来吊唁的客人,转头便见儿子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