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准备走的时候,听到大院一群人在吵闹,他和其他一群大队书记一起过去看热闹,发现一大群和他一样穿着补丁衣服的人围着个穿着整洁中山装、带着眼镜、四十来岁的男人情绪激动的在控诉着什么,那人脚边还扔着个铺盖卷和几个只有城里人才有的皮包。
望宁的大队书记说,那个人叫曾广同,是从京都回来的反-革-命分子,原先好像是画画儿的,他祖上的家属于现在的望宁大队第四生产队,可他爷爷都死了十多年了,他爹解-放前而几年就离开村子了,现在曾广同不知犯了啥错误,被遣返原籍。
公社革-委-会的人让他住回原来的老宅子,望宁大队人民群众负责监督他改造,当时姓曾的那些人家就闹了起来,不让他住在那所在村子里看上去鹤立鸡群的青砖瓦房大院里,每天都要过来闹,让曾广同搬走,今天看来是直接把人给撵出来了。
从一年前开始公社已经出了许许多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这些同是农民的大队书记们也都不敢多说甚么,省得一句话不对,惹祸上身,看了一会儿热闹就都走了,柳长青转悠到大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
曾家来的都是出身最贫穷的,年龄大的妇女和老人,他们知道凭自己贫农的成分和随时倒下都可能爬不起来的年龄,就是县长来了也拿他们没辙,何况,他们是撵反-革-命分子,走到哪里也不能说他们有错,所以他们放开了倚老卖老装疯卖傻的撒泼,革-委-会主任孙志勇和几个工作人员脸色铁青拿大道理讲的喉咙都哑了也没用。
柳长青在大门口看了一个多钟头,看火候差不多了,走过去把孙志勇拉到一边说:“孙主任,不就是个没人敢沾哩反-革-命分子嘛,看把你难为成啥,这样吧,你别作难了,这个反-革-命分子交给俺大队吧,俺那儿山高路远,有哩是活让他干,就他那身板儿,锄一个月哩地,保证他连张嘴吃饭哩力气都没,更不用说逃跑了,俺帮你看着他劳动改-造。”
孙志勇正焦头烂额的拿这些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家就在公社大门口的老农民没办法,柳长青这话一说,他感激的不行,加上他平时就对柳长青印象不错,握着柳长青的手连连摇晃:“长青,你今天算帮了我个大忙,你放心,今后每年您大队哩救济粮,都第一个发,以后你有啥事,找我,我都包了。”
曾广同从此住进了柳长青家的窑洞。
曾广同到柳家岭后的第一个夏天,一帮人-马浩浩荡荡杀进了柳家岭,柳长青领着自己村子里一群年轻人,手拿锄头铁锹拦住了他们。
领头的革-命小-将有二十出头,一身的草绿军-装都湿透了,勇敢的站出来指着柳长青命令:“我代表望宁公社造-反有理司令部命令你,把反-革-命分子曾广同给我交出来。”
柳长青不紧不慢的问:“交出来干啥?”
革-命小将慷慨激昂:“让他去公社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批判。”
柳长青不温不火:“咋批判。”
革-命小将有点发懵:“.......?那个,那个,就是跪到台子上,带着高帽子批判。”
柳长青大怒:“你这个狗屁不通哩反-动分子,俺这么多人民群众一边监督着反-革-命分子,一边还要在日头底下劳动,您却要让他去舒舒服服哩在台子上歇着,还要给他帽子遮凉,你说,您这是啥觉悟,您到底想干啥?您是替毛-主席造-反还是替反-革-命分子造反?”
革-命小将有点反应不能,半天才气急败坏的指着柳长青:“你、你、你胡说,俺是毛-主-席哩革-命小将,红-卫-兵.......”
柳长青把铁锨往地上一插,一个大脚踹在革命小将肚子上:“放屁,你是刘拴紧那□□家哩吧,叫啥来着?刘孬?对,你就是刘孬,你个狗-日哩王-八蛋,敢跑我地头上撒野,替反-革-命分子找借口不干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反-革-命,刘栓紧个窝囊废,连个儿子也管不好,老子今儿替他管教管教你.......”
望宁是个偏僻的地方,闹的起劲的造-反-派就这么一拨,全公社都知道,柳长青经常去望宁开会,早听说过刘孬的恶名。
柳长青抡起了铁锨,革-命小-将们也不明白怎么几句话下来他们堂堂的红-卫-兵造反派就成了反-革-命分子,但是看看那些抡起来的锄头铁锨,谁也也顾不上争辩,转身撒开了腿就跑,柳家岭一群人在后面抡着锄头追,小将们跑的速度堪比山中野兔,很快便无影无踪了。,
此后十一年,曾广同一直住在柳家,和柳家岭的人一起下地干活,下雨或其他不适合下地的天气就教柳家几个孩子识字、算数,他脑子里好像装着一个聚宝盆,永远有新奇好玩的东西,只要一抓就出来了。
他用铅笔在柳川、柳凌的作业本反面随手圈圈点点,鸟儿们便好像要从纸上飞出去,花骨朵好像带着露珠正在开放;
柳川、柳凌随便画一棵花花草草,他就能在旁边写几行入时随景的小诗,那里面的意境,看的人就觉得那真是自己心里想着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曾广同来他家的那年,柳凌刚一岁,三太爷给他掐了八字,说他五行缺水,命线也绵软无力,柳长青想给孩子取了好名儿给找找补,可想了一大堆名字觉得都不合适,就那么天天“孩儿孩儿”的叫,后来想着曾广同是个有学问的,就让他帮忙给取个名。
其实,所有认识柳长青的人都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