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却仍没有换下来,想来是还仍未入睡。
慕言殊的面容埋在深夜之中,看不清楚,阿翠却仍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只听他又对着阿翠说道:
“你回去吧。”
阿翠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王爷,殿下白天时就来了华懿殿,此刻还未回去,阿翠敢问王爷,殿下可是仍在您这里?”
看不清慕言殊的表情,只能听她说道:“主子是跪,奴才也是跪,云澜殿的规矩就是如此?”
阿翠听得云里雾里,正想问问清楚,却听慕言殊又道:
“你回去吧。今夜,恐怕长安是不会和你走的。”
闻言,阿翠向慕言殊磕了一个头,说:
“王爷,请您一定不要为难殿下,殿下她,心中也是很苦的。”
在黑暗中,阿翠看见慕言殊轻轻点头,于是她站了起来,转身向云澜殿的方向走了回去,慕言殊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也走回了殿中。
大殿之内,长安仍跪在原地,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慕言殊知道她向来倔强,此刻也仍是不会屈服。
慕言殊走了进来,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静静凝视着长安,殿内的烛光已经有些微弱,他的目光在昏暗的空间之内熠熠生辉。
两人僵持许久,慕言殊不说话,长安亦没有任何反应,他端坐着,她跪着,时间宛若在此刻凝滞。
终于,慕言殊的贴身侍卫云止走近殿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安,面色微微一动,下一瞬间,便走到慕言殊身前,双手捧着一个卷轴,说道:
“王爷,枢密院送来的紧急军报。”
“说的什么?”慕言殊抬起眼眸问道。
“西北战事告急,犬戎兵临城下。”
这份战报似乎并未出于慕言殊的预料,他的面容依旧平和,眼神之中却闪过一丝精明的光,长安听云止说了“犬戎”,思及前事,心中却不禁微微动容。
只听慕言殊问道:“带兵的是哪位将领?”
“回王爷,是犬戎的大皇子容多坤。”
慕言殊沉默了片刻。
长安对此却是十分明了的,容多坤是犬戎诸位皇子之中,最有大将之风的一个,在北境外的沙漠之中,被众人尊称为神武大将军。长安曾在边陲战场上见识过他的姿容,深知此人绝非徒有虚名。
良久,才听慕言殊终于对云止说道:
“我知道了,军报留下,你先下去吧。”
“是。”
云止行了个礼,之后便退出了殿外。
慕言殊展开卷轴,细细的看着军报,长安依旧跪在地上。
他不曾再看她一眼。
几个时辰之后。
华懿殿之中,灯火越来越暗,天空中却渐渐地泛起了白色。
迷茫之际,长安只觉得地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双腿已经跪得发麻。昨日早朝后没多久,她便来了华懿殿,如今已是又一日的黎明。
长安没想到,自己跪了这样长的时间。
而慕言殊就这样端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晚上的军报,自己跪在他的面前,他却丝毫不为所动。长安没有抬过头,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更无法探究,此刻他心中,究竟又在谋划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掌管慕言殊起居的公公来到殿门口,通报道:
“王爷,该早朝了。”
闻言,慕言殊只是淡淡的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接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长安,在她的面前也半跪下来,与她平视。
“跪够了?”
他问,眼神中的光,比寒玉一般的地面还要冷上几分。
长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慕言殊难测的面容,声音虚弱:
“皇叔……”
她仍是想求他收回成命。
只是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长安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直直的晕了过去,她身子倒下来的片刻,慕言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她,于是,长安就这样倒进了他的怀中。
慕言殊只感觉她的身子有些冷,大概是沾染了夜里的凉气,眼看长安已经昏了过去,慕言殊只好将她横着抱起来,长安清冷的呼吸落在他的而后,大概是他的动作碰了她的膝盖,无意之间,只听见她呢喃一句:
“皇叔……疼……”
慕言殊从未与长安有过这样的亲密,此刻听她无意间的呼痛,不禁皱起眉来。
知道痛还跪。
他心中这样想着,手上却还是松了力道。
自从他回到上京,长安就一直是坚强的、倔强的,如今终于见得她娇柔的一面,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悄然涌了上来。
他不想让她受伤。
长安醒来时人仍在华懿殿,阿翠却意外的出现在她的床边,见她醒过来,连忙张罗着为她梳洗更衣。长安没想到慕言殊会将阿翠找来,但想到他的身边不设女眷,心中也就明白了几分。
“殿下,您可醒了,阿翠都快要担心死了。”
长安轻轻动了动,发现周身上下,除了膝盖几乎痛到麻木之外,没有任何损伤。
“我没事,只是膝盖有点痛,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只是有点痛!”阿翠一脸痛心的表情,“现在这天气,地上凉气这样重,您又跪了大半天,殿下,您千万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长安知道阿翠是真的关心自己,心中顿时感到温暖。
“我知道,这次是我太莽撞了。”她微微一笑,希望能让阿翠舒心。
“阿翠知道,殿下心中有许多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