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说昨日之事,他全都听说了,是详细到何种程度呢?
他这话是在暗示她,他已经了然她的防备了吗?
昨日她对长宁说,不可将权力交出去的话,慕言殊究竟有没有听到呢?如果他听到了,又是通过何种方法呢?
长安的心神被慕言殊的一句话轻易搅乱,竟然一下子开始觉得,这宫城也不再安全,以后无论是说话、做事,都要再谨慎一些才是。
毕竟如今隔墙有耳。
“哪里,长宁自然是要交给皇叔和太傅教导,长安只是做了一个皇姐应该做的事。”
暮言殊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是表示赞许。
与这男人对话实在太耗心神,让长安不自觉的想要逃离,她明明心知慕言殊的真实面目,却总是在看了他的伪善表象之后,不禁问自己,她所以为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皇叔,长安还要回云澜殿,便先告辞了。”
说着长安向慕言殊行礼,待他点头后,又和长宁告别了几句,转身离开怡和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独自一人回到云澜殿,刚才在朝堂之上没见到的晏清歌,此刻正站在庭院之中,他身着官服,气宇轩昂。
“小晏,你今日怎么来了?”
小晏却只是笑笑,说道:“昨日我怎样劝,长宁都不肯听我的,后来我听说你去了南琼殿,皇姐出马,果然有所不同。”
“那当然,我好歹也是他的亲姐姐。”长安有些得意。
“我本以为,先皇驾崩,对你的打击会很大,长安,你的坚强真的超乎我预料。”
小晏认真的看着长安。
“我本来就很坚强好不好?”
“坚强?”小晏不禁笑出声来,“你或许算得上聪敏,但若说坚强,你原本还差的太远了。先皇和长平那样宠你,我本还以为,你会和长宁一样闹个不停呢。”
长安听他这样说,原本是有些恼他的,可自己回想起来,上一世真正十五岁的那个自己,确实算不上坚强,她如今的性子,大概都是那五年艰难磨练出的。
见她不说话,小晏继续逗她:“怎么,生气了?”
长安嗔他一句:“当然生气,你说我是个娇惯的公主,我能不生气吗?”
然后狠狠瞪他一眼。
“我说真的,长安。”小晏却叹了口气,“你仿佛一夜长大。”
长安沉默了很久,才问:
“长大,不好吗?”
“我不知道,或许,是好的吧。”
小晏怅然说道。
对于东朝的百姓、对司徒氏一脉来说,十五岁的公主长安能够成熟起来,扶持幼弟,自然是好的。可是对于他晏清歌呢?
他不希望长安长大,不希望她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他希望她,能够永远天真快乐。
重逢,交锋(3)
重逢,交锋(3)
是夜。
长安深陷于梦魇之中。战士们震天的嘶吼,战火、鲜血、牺牲,蛮夷凭借强壮的身躯,压制着中原的文明民族,犬戎压境,南蛮骚动,东朝几欲倾国。
黄沙漫天的西域荒漠之中,蓦地下起了雪,黄土之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白色,这场骤降的风雪,阻碍了她的前行之路。
长安以旁观者的眼光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上一世的她坐在车中,先是怅然,看着沙漠中的雪,临南嗟叹,接着晏清歌的军书传来,她饮下鸩酒,抱憾而去。
她看着自己死在了马车之中,那马车在出发时是极其华贵的,却终究禁不住颠簸与风沙,变得有些陈旧。
一如她的生命。
眼前的画面瞬间跳转,上京城中,镇南的大军兵临城下,身穿战甲、训练有素的军人们举着大旗,上书一个“慕”字,宛若铁画银钩,看得她心里发凉。
为首的慕言殊冷着一张脸,低声吩咐了一句,身旁的士兵高举旗帜,大军瞬间攻破上京城。
慕言殊轻取皇城,以胜利者的姿态步入宫门。
冷清飘摇的怡和殿内,长宁穿着龙袍,缩进了最难以察觉的角落,瑟瑟发抖。
慕言殊却步步走近,仿佛不需要考虑,就知道长宁在哪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铠甲之上染着血,滴落在地上,那声音听的人心慌。
瞬间,长剑出鞘。
银光一闪。
长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啊!”
长安惊呼一声,倏的从梦魇中醒了过来,脸上已满是泪痕。
思及前世,不禁叹息一声,还好,上天又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无论要受怎样的委屈,她也一定要保护长宁。
再难入睡,长安随意披了一件外衫,就向殿外走去,云澜殿旁便是御花园,每天春夏,风景都是极美的,长安小时候,每当有不如意的事情,就会偷偷来这里。
夜里略有些凉,她正要拢拢衣服,竟有一件披风落在她的身上,厚实的鹿皮材质,并不奢华,却十足的暖。
“夜里出来,怎么还穿的这样单薄?”
长安闻言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果然身旁之人是慕言殊。
刚刚才出现在她梦魇之中的慕言殊。
“皇叔。”她又低下头来行礼。
慕言殊却说:“你总是与我这样客气。”
他的唇边,竟然有一丝笑意,那笑容太淡,几乎不可察觉。长安又不曾见过他的这一面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见过慕言殊战神一般的英姿,也见识过他的隐忍、高深莫测,那个慕言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