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兄弟这里送太监出去,那边颜氏便叫人伺候着两个嬷嬷下去休息。虽说不过是个嬷嬷,但这种宫里出来的人是得罪不得的,若招待得好,没准儿她们提点几句,你在宫里就大有助力。
吴知霞跟着郑氏回了屋里,一关门,眼泪就涌了出来:“母亲,这,这是怎么回事?”
郑氏心里也没个底儿。吴若铮曾透过话,只要吴知霞在宫中行止得当,就必能选上。且她听丈夫当时的意思,大约还是正妃。怎么这一道旨意下来就成了侧妃了呢?侧妃虽然也是带了个“妃”字儿,可也不过是面儿上好听,里子上仍旧是个妾啊!
吴知霞眼泪流得更凶。千辛万苦的,最后却落了个做妾的份儿,还不如另挑一门亲事,凭着正四品官员的嫡长女,哪里挑不到一门合意的亲事呢?
郑氏心里直叹气,搂着女儿不知道该不该落泪。不哭吧,到底是去做妾;哭吧,能做皇子妃总是喜事,且还是自己想去选秀的,怪得谁来?
吴若钊兄弟两个送走了宣旨太监,也没急着回去,吴若钊看了一眼弟弟,转身往书房走,见吴若铮也跟了过来,四顾无人便道:
“我瞧着你这样子不大对劲。”
吴若铮微惊了一下,吴若钊忙道:“放心,外人瞧不出。且东西递了,想来那太监也不会说什么。我只觉得,你之前怕是意不在此。侧妃固然也是妃,然而——”
到了此时,吴若铮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方一犹豫便听大哥叹了口气:“你我兄弟,何至生疏至此呢?”
虽然说自幼嫡庶有别,但自打有了继母,兄弟两个的日子都不是十分好过,如今年长,更知道家族之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若铮也并非还记得年幼时那点儿事,低声道:“并非如此,只是兄长与我不同——”
吴若钊叹道:“如今,不同也要同了。”家族之事就是这样,吴知霞做了皇长子的侧妃,就等于把吴家都绑上了皇长子的船。
二人进了书房,将门关紧,吴若铮便沉声道:“大哥,皇上春秋虽盛,但皇子们已成年,这立储之事迟早是要议的。我知兄长是想做纯臣,可这纯臣也并不好做。不说别人,单说恒山伯府——若容得三皇子坐大,只怕这纯臣兄长也是做不成的!”
吴若钊叹息道:“你肯跟我说这些,我倒放心了。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只怕你我兄弟先离了心,不用别人来斗,自己便已倒了。”
这话已经是极推心置腹的了,到底是兄弟,吴若铮也不由得嗓子里有几分哽咽,低声道:“我自作主张了……本该先与兄长商议的。”
吴若钊摇手道:“弟妹带霞儿回京之时我已然知晓二弟之意,且二弟如今得了这官职,想来也是另有心思,此话不必再说了。倒是霞儿入宫之后要怎样,二弟可有主意了?”
吴若铮也不知道错究竟出在了哪里。自然,长皇子也不可能答应他一定娶吴知霞做正妃,他的婚事说到最后也得皇帝和皇后做主。但是吴若铮自己算过,长皇子虽然居长,母亲却出身太低,还早死了。皇后呢,出身只是山东某四五品文官之女,皇帝登基之后加封皇后母家,才封了个承文伯。
承文伯府行事素来低调,人丁又不蕃盛,现任承文伯陈启只有这个虚爵,倒是儿子陈澜近来提了礼部右侍郎,跟吴若钊倒是同僚。算来算去,只有陈启的次子娶了山东孔家女,算是比较大的一件事,但那也是四五年前了。总体来说,长皇子除了占了个“长”字之外,啥也没有,所以他需要外援。
吴若铮在济南府做了几年知府,就是通过承文伯家才与长皇子搭上关系的。此次入京就职行太仆寺,里头也少不了承文伯府的周旋。承文伯府也有一位姑娘叫陈滢的正当龄,但她是庶出,即便皇帝不下只挑嫡女的那道旨意,陈滢也不可能做正妃。
吴若铮做出这决定也是仔细算过的。跟着皇子谋日后自己的仕途是一方面,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也是要细细盘算的。想要指给皇长子的女孩儿自然不少,但大部分出身都不如吴知霞,想来想去,自己女儿十有八…九是可以做正妃的,因此才如此精心地安排吴知霞待选之事,若早知道女儿只能做个侧妃,他真未必会同意让女儿入宫的。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知道金国秀年纪已经十八岁,居然还能参选,又居然还能选中呢?
“显国公家教甚好,金姑娘自幼又有教弟的美名,想来不是那等不安分不容人的女子。”吴若钊见弟弟不开口,知道他是一时失了算有些烦乱,便自己开口,“霞儿——心气再高,既进了宫就该守着本分。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皇子结交外臣乃是大忌,其实霞儿不得正妃之位,未必不是好事。”
吴若铮抬起头,嘴唇动了动。谁也想不到金国秀能做正妃,这肯定是皇帝挑的。莫非皇帝知道了,有意拿这个正妃的人选来敲山震虎吗?
吴若钊听了,摇摇头:“我们自然要虑得周全些,防着最坏的情况。但从另一面看,未必不是证明皇上对长皇子是最上心的。娶妻娶贤,尤其皇子正妃,将来可能母仪天下,自然要细挑。且显国公府虽然如今不盛,但——”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