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王美人正在教刘彻读《鄘风-干旄》。漪兰殿外,景皇帝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摇摇手,阻止了侍女通报的声音,站在殿外,侧耳听刘彻童稚的声音有板有眼的诵道: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好。”景帝赞道,在宫人打起的帘子下走进漪兰殿,笑道,“彻儿背得好。”
王美人连忙参拜,起身后嗔道,“陛下怎么也不出声,让妾失了礼。”
景帝不以为意,笑道:“朕听彻儿背的流畅,开心着呢,彻儿!”他招手过来,“你可懂得这首《干旄》说的意思?”
刘彻抿唇道,“我听母亲说了,这是一首男子想念心上人的情诗。”
景帝笑道,“这样说,也对,也不对。”
他本想将这个话题就此绕过去,却不料刘彻不依不饶,拉着他的衣袖道,“父皇,那你说,对在哪里?又不对在哪里?”
景帝失笑,吟道,“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彻儿,这姝者,只能做美好的女子解么?”
刘彻的眼睛亮了,他咬唇迟疑道,“父皇的意思,这儿也可以指那些有才能的人,是么?那这首《干旄》也可以解释成求贤?”
景帝愕然片刻,方对着王美人笑道,“美人好聪明。”
王娡眨了眨眼,故作不懂,“陛下说笑了,彻儿若是说对了,那也只是他聪明而已,与妾何关?”
“如何无关,”景帝道,“所谓‘母贤子慧’,若非美人贤德,如何能教出这样聪明的儿子。”
“臣妾不敢居功!”王美人笑得灿烂。
“彻儿这么聪明,要请个好师傅教。”景帝坐到榻上,搂着刘彻坐在他身边,“对了,我记得当年你怀彻儿的时候,曾经梦日入怀,看来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哈哈哈。有佳儿娇妻,夫复何求?”一种满足感充盈在景帝心中。
“对了,之前长公主跟我提了几次,说她很喜欢彻儿,想让彻儿跟阿娇定亲。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阿娇?她要把阿娇许给彻儿?这倒是稀奇事。”原来景帝并不知道馆陶跟栗妃那一桩公案。
“起初我也惊讶,不过想想长公主应该是真的喜欢彻儿吧!”
“嗯!”景帝喝茶不语。
这件事就在景帝的沉默中不了了之了。起初王美人有些嘀咕,不过景帝还是常常在漪兰殿留宿,对彻儿也很是喜爱,她也就放下心里。
就这样过了一年。
景帝前元七年(前150年),忽一日大行官礼官上奏请命,说:“自古以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如今栗太子立位已有两年余,而太子母栗妃娘娘尚无位号,宜应为皇后。”
景帝听了,不禁大怒道:“朕的后宫嫔妃名位,是你这小吏能够妄议的吗?”景帝本就深闹栗妃,如今言官直奏册立栗妃为后,他认定是栗妃串通大臣谋立皇后。之前对栗妃是吕后第二的担忧终于爆发。记得百度搜找到我们哦!
当即将大行官论罪,拘留在狱中,随即废太子荣为临江王。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先后力谏,无奈景帝心意已决,再无回转余地。不日又将王美人封为皇后,七岁的胶东王刘彻以王皇后唯一的嫡子身份立为太子。
栗妃明知礼官上奏请立后不是自己的主使,但是无奈景帝避而不见,甚至下至令她闭门思过,继而又下令让她迁宫,这怨愤之气更加难平。听说了王美人立后,立刻明白事情原委,更加咬牙切齿,恨不能把王美人食肉寝皮,在这样的种种忧思难解之下,竟一病不起,一缕香魂下黄泉去了。
长乐宫。 “王氏出身卑贱,你弟弟竟会立她为后,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这场戏跟你脱不了干系吧?”窦太后问馆陶。
“女儿确实参与了前半场,不过后半场戏倒是她自己唱的。”馆陶想跟母亲说这件事很久了,“不过,我跟王皇后提议让阿娇跟彻儿结亲,王皇后倒是很乐意,但弟弟好像不怎么喜欢,什么也没说。弟弟难道不喜欢阿娇?”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人心隔肚皮,他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阿娇还小,你着什么急?”窦太后倒是很淡定,“栗太子不过也只做了两年,这位王太子做不做得长还说不准呢。”
“是。”馆陶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母后在,相信总不会亏待了阿娇。
**【8】 临江闵王·荣(1)**
【两年后,公元前148】官道上,一辆官轿迤逦而行,那是临江王刘荣一行人从官道上,一队马车正迤逦而行,那正是临江王刘荣一行人的马车。刘荣在两年前被废掉太子之位,贬为临江王,他的母亲栗妃不堪此大变在偏殿忧愤自杀,从那时起刘荣一度非常消沉。他身处临江,失去了父母亲人的关爱,他的被废无疑在他与父皇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情感隔阂。曾经一度憧憬过的美好人生瞬间崩塌,所有远大的抱负都成了遥远的过去,那些治世强国的宏大愿望。还有,阿娇。
还记得离京赴国那一日……
那日,他带着无尽的悲伤和难言的痛苦被迫离开这个他生长了18年的地方,离开所有他爱着的亲人和朋友。上天仿佛也同情他的遭遇,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他坐在马车上,听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