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2节:大阪伊丹机场
现在他还是不太确定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在机场通道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至少20分钟了,一直试图弄清楚他到底该往哪儿去。卡尼给他的印象是当他下飞机的时候会有人在等着他,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而只有一个全是陌生日本面孔的人海。他考虑过就站在门口等着有人过来接他,但是有一个保安示意他往前走。此后他就一直跟着图标在走:比如示意附近有卫生间的小小的黑白相间文字,表示食品和饮料的符号,还有不时能看到的画有公文包的指示牌,这告诉他可能正朝着领取行李的地方前进。如果没人在这里等他的话,他肯定就麻烦了。在穿过机场的途中,他经过了很多个电话亭,注意到所有的说明文字都是日语。大阪机场和他记忆中东京机场不太一样,它显然不是为偶然经过的那么几个美国游客所设计的。马尔科姆不觉在想,这座城市会和东京一样让人容易适应。
卡尼在电话上给他这个工作机会的时候,他原以为自己是要去东京的,直到到了肯尼迪机场的时候他才知道情况不是这样。他让大陆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帮他把机票核实了三次,才确信自己的确是要去大阪,而不是东京。那天是他母亲开车送他到机场去的,她得知是要去大阪后,赶紧在机场书店里给马尔科姆买了一本旅行指南。尽管马尔科姆很确定自己以前听说过大阪这座城市,但是除了名字以外,他就的的确确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甚至于无法在地图上找到大阪——事实上,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大阪所在的那片地区。
〃大阪是日本的第二大城市,〃母亲边看着她找到的惟一一本关于日本的指南边读给马尔科姆听,〃也是日本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现在它是一个商业中心,人口有250万。〃
〃这么多人我却一个都不认识。〃马尔科姆回答道。他微笑地看着母亲,尽力向她表示尽管对那里很陌生,他还是一点都不害怕。母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只是没有去拆穿它。马尔科姆本来就交游有限,在加州再往西去的地方就不认识什么人了,甚至于新泽西以西也不认识几个人。其实大阪和东京是紧密连在一起的两个大城市,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很快他走到了另一条通道的尽头,发现自己站在好几道扶梯的上方,再往下走就又往里边去了。他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指示牌,搜索着图片,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公文包或是别的什么代表行李领取处的图标了。他几乎就要陷入极度恐慌之中了,正在这时,有一只手落在了他没背包的肩上。
〃你真是太难找了,找你就像在寿司店里找汉堡。〃
马尔科姆回过头来,很欣慰再次听到了英语,而且这英语不是断成了碎片或是带着浓厚的口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可能比他要年长一两岁吧。这人朝他微笑,并且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抱歉在门口我错过了你。我们今天真是忙坏了,日经指数就像烤架上的鱼一样跳来跳去。我叫贾森·阿卡里,我就是你的新搭档。〃
马尔科姆抬了抬眉毛。阿卡里说话很快,而他宽宽的、亚洲人的脸庞似乎有点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他的两只眼睛细细窄窄的,而且相互之间的间距有点大,鼻子稍稍有点往上翻。他的头发是乌黑的,像一只头盔一样罩在耳朵上面。他不是一个纯种的日本人,这一点很明显,但马尔科姆不太确定他的混血血统到底来自于哪里。这小子倒不是说长得很难看,但他看上去确实有点古怪。让他显得更怪的是,他个子瘦长,高得有点不协调,可能有6英尺5英寸。而且他的体型就和他的发型一样轻飘飘的,走路就像在自己的脚上弹上弹下,细长的手指还不时拉拉身上熨过的白衬衫和黑色宽松裤。他有那么点儿站不稳的感觉,看着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过除了这些毛病,总的来说,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挺友好的,况且在大阪机场游荡了这么久之后,马尔科姆是什么接待都愿意接受了。
〃你为卡尼工作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领着他离开扶梯走向通道另一端的玻璃门。
〃我做的就是你将要做的工作,只不过我比你早干一年。〃他突然顿了顿,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问:〃你不记得我了,是吗?〃
马尔科姆调整了一下肩膀上背包的位置。他比较肯定自己以前要是见过他的话,是不会忘记他的脸的,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名字确实听着有点熟悉。他试图从记忆里把相关信息找出来,但是他的头脑此刻已经太混乱,没有办法再正常工作了。
〃我以前见过你吗?〃
阿卡里闻言笑了起来。他下排的牙齿不大但是很白,像细小的糖粒一样。〃我在普林斯顿大学比你早两年毕业,91届的。我和你们班一个泰格镇的同学一起在赛艇队试训过一年,但最后我们还是水平不够被刷下来了。〃
马尔科姆顿时感受到一种温暖和亲密感。他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有一半日本血统的普林斯顿大学校友。不过他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各自所在的饭厅这么多年里某次晚餐上有过一面之缘。他非常高兴在日本还能找到和自己有着类似过去的人,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