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倒显得格格不入。”

他目光古怪,“孟大人现如今亦是太子近臣,又何出此言?倘是孟大人一意推拒,想必是瞧不起廖某这等承荫纨绔之流。”

孟廷辉没料到他说话如此直率,又惟恐在此处被有心人看了去,忙道:“在下绝无此意。下个月二十九日,在下必当登府会拜尊夫人。”

廖从宽这才扬眉,冲她一笑,“到时遣人送帖子给孟大人。”说罢,便反身大步往内都堂那边行去。

她转入一旁廊道,边走,边微微蹙眉。

廖从宽。

她怎会这么容易地就撞上他?

章四十三进状(上)

廖家几代为臣,廖从宽其祖廖峻自先帝康元十一年起为相,至本朝乾德二年乃以中书令衔致仕,后于乾德五年过世,谥忠文靖公;其父廖铭袭爵承荫,亦是官至中书令、御史中丞,后因体虚而于乾德二十二年致仕。

廖家一门深蒙皇恩、上下通极显要,若论厚爵贵勋,放眼朝中,除却沈家之外竟是无姓可比。

可廖家到了廖从宽这一辈却是大不如前,朝中人皆暗道,廖从宽才疏隽而寡学术,然有口辩、且智多善谀;皇上因念廖家两代忠臣,乃特赐廖从宽尚书左司员外郎一职,四年后迁中书舍人,赐紫金鱼袋,例同使相三品重臣。

廖夫人张氏正是翰林学士张仞的大千金,廖从宽虽按理来说应同西班老臣们关系亲近,可实又因夫人及张仞的关系而同东班老臣们联系颇密,再加上他那显赫的家世,朝中青年才俊之臣亦是颇多附之。

这样的一个人物,孟廷辉从未想过自己会那般容易地就与之相识、且轻易便得到他开口相邀。

说是张氏仰慕她的才作,可张氏又是什么人?翰林学士府深闺里养大的千金,年轻时亦以诗赋闻名京中,怎么可能会仰慕她的才作?

可纵是心疑,她也无法拒之不去。

莫说她已当面答应了廖从宽,便是单冲廖从宽在朝中东西两面的人脉和这廖姓一字,她也没有理由能够不去。

·

三月二十九日正逢春季课考,待从吏部出来,已是日跌时分,大内之中春色亦绽,御街两旁桃李梨杏翠叶初露,在夕阳的照耀下更显娇嫩。

廖家特意遣了辆马车来接她,待至城南廖府时,天色已暗,府院外面一溜十六盏晕蒙蒙的灯笼,进去便见彩带结树、高阁楼台无不点灯,处处都是长幔轻纱,足见廖从宽对其夫人张氏的宠溺之度。

因是张氏生辰,所以不少来赴宴的朝臣们都带了家眷来,多数千金们都是在太学读书的,相互间也都颇为熟捻。而孟廷辉是直到来了才知,廖从宽除她之外,在朝女官中就只请了沈知礼一人。

可沈知礼是什么身份,张氏若请沈知礼那必也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她又如何能和沈知礼去比?因而她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频频琢磨廖从宽请她来究竟是什么心思。

入夜后酒宴正酣,沈知礼一手拽着细褶宽摆襦裙,一手持了酒注子,一路越过数条长案过来找她,见她便笑:“孟大人——”

孟廷辉瞧见她的神色和动作,不由咬舌而笑:“你这是取笑我。”

沈知礼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又瞅瞅她的,伸手指道:“瞧,你那银鱼袋佩着可真是神气,我可就没有——”

孟廷辉倾身夺了她手中的酒,拉她坐下,笑道:“喝多了罢?”

沈知礼脑袋一歪,顺势枕在她肩头,也不顾旁人的目光,眯着眼望着厅中最前面的三张麒麟案,轻声道:“我可没喝多,我若是喝多了,我可就不管不顾地去枕他的肩了——”

这句话的尾音拖得格外长。

孟廷辉侧眸,顺着她的目光所向望过去,就见那边坐着的正是中书门下二省、枢府、御史台的三品上重臣,无一不是执政使相。

沈知礼的目光飘乎迷蒙,孟廷辉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谁,可心头却渐渐硬了些——虽知她这定是酒后胡言乱语,可更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胡话。

前面忽然响起一片笑声,不知是那些朝臣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

孟廷辉犹在转思,却不防沈知礼突然重重拍了下她,凑到她耳旁道:“多亏你那日在内都堂谏言,让太子登基前不册太子妃……否则我早已被他当作贡牲似的呈上去了。”

唇间满满都是酒气,脸庞亦泛着酒后潮色,一双眼中水光突涌。

孟廷辉听清,又望了前面一眼,然后垂眸,伸手揽过沈知礼的腰,将她拽起来,往厅东偏门处走去。

心中已知她所道何人,不可谓不惊,可却顾不得惊,只怕她会在这廖府家宴上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

沈知礼倒是乖,由着她一路带了出去,静静地不再说一字。

厅中觥筹交错笑谈不休,只有外面候着的几个廖府下人看见她们出去,却也没有劝留,都知她二人算不得贵勋显要之辈,因而待孟廷辉辞谢过后,便让人去叫沈府等在外面的小厮将车驾过来。

夜风中她二人相簇而立,寒意催褪了酒劲,沈知礼忽而蹙眉,一眨眼,落下泪来。

孟廷辉立着未动,不知如何劝,亦知没法劝,抬眼望向夜幕深空稀星,忽觉一阵心酸。

这世间难事何其多也,可却未有一事似情之难。

纵是如沈知礼这等家世样貌皆出众的女子,也终是迈不过这道槛。

睹此情境,她又如何能想不到自己,这十年,十年……这往后不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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