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论道,从上午一直延续到深夜。
几乎是以郑晟和宋濂问答的方式进行。
听得懂的人几乎发现了一座宝库,他们听到了与自己从前看到书上无权不一样的义理。全是**裸明白的道路,不再是虚幻的天人感应。在刘基看来如果一定要给这些思想找一个根源,便是佛理中的破相。
破一切相,便是清除一切束缚,但这不是普遍适应的义理,因为世间需要的是秩序,虽然许多秩序是愚弄人的。佛门八万四千法门,破相只是其中之一。
他每记一条,便觉得自己毕生所学的帝王术在天启宗义面前不值一提,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因为帝王术本就是愚弄人心的,而破一切相是直指人心,说到了人心的根源。不向外求,便无恐惧,无幻想。
如周顺则坐如针毡,他不管什么帝王之权是授自于天,还是授自于人,他只想知道如果府主不准备继续惩治于家,朝局会朝那个方向发展?他内心深处其实很怕那个坐在府主身边,用高傲的眼神聛睨一切的女人。
如果于家不覆灭,他无法在金陵城中睡一个安稳觉。
“就是这样了,”在太师椅上坐了八个时辰的郑晟完全没有疲倦感。
宋濂也是如此。
今夜之后,宋濂知道自己将名闻天下,但他一生只希望自己能俯首在天启府主的门下。金刚经上说,佛不可以以声闻见,但又说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转轮圣王即使如来。他原本不信民间流传各种说法,但眼前这个人让他忽然相信“明王出世”的说法。
他暗地里嘲笑自己,如果他认为府主是明王,便完全违背了府主的本意。
说话的空暇时,他偷看见两个朋友刘基和叶琛记录时瞠目结舌的样子。宋濂心中默默苦笑,这两本书哪里是他能够写出来的。帝王术中说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可府主非要把这巨大的名声加在他头上。
可是郑晟不像他这么想,他的道理必须经过精通儒释道三家经义的人之手写出来,才会被当今天下人接收。因为他只知道以后,不知道现在。没办法用现在人著书的方法,让他的思想流通起来。
午夜过去,郑晟命天启府的侍卫们把天启的重臣门一个个送入家门。
史称这一夜为“凤凰楼论辩”,刘基和叶琛记载的对话,以及宋濂执笔的这两本书在往后的几百年间,被禁了又印,印了又禁,流传下去。
冬天的清晨来的很晚。
他们回到住处要过近两个时辰才能太亮。
郑晟回到内室中衣服也不脱就躺下,于凤聪坐在他身边轻轻安抚他的额头。
“府主颠覆了世间人的看法?”她手法温柔,俾睨天下的女人只有对着唯一的雄狮低头。勇猛无敌的人只是莽夫,精于算计的人多是小人,温和淡然的人是身处幻境,唯有府主这样的人能令她拜伏在脚下。回想起来,当年与她有过一段瓜葛的张世策不过是一只猎犬。
郑晟瞪大眼睛看着屋顶,道:“夫人过赞了,我说的不过是刻在汉人骨子里的东西。一千多年前,陈胜吴广反暴秦时,便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于凤聪咯咯笑起来。她趴在郑晟身上,饱满的胸脯挤压着郑晟的胸口,用调笑的口气问:“府主,你不要做皇帝吗?”
“当然要,”郑晟一把搂住她,右手不安分的伸入于凤聪的衣服里,“但我不在乎皇帝的称号。如武昌城里的徐寿辉和亳州城里的韩林儿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好当的。”
皇帝的称号是虚幻泡影,所谓平等其实也是个虚幻泡影,比不过老百姓吃饱饭不饿死,也比不过他怀中丰满的美人。
于凤聪扭动柔软的腰肢,笑道:“你今天吓到他们了,也吓到我了。直到刚才,我才能确信你还是以前那个府主。”郑晟粗糙的手在她羊脂般滑腻的肌肤上蹂躏,她说话时呼吸慢慢粗重起来。还是那个好色的府主啊!
“现在是不是更确定了?”郑晟猛然翻了个身把于凤聪压在身底下,道:“我还是我。”
“可是,”于凤聪刚开口,便被扎人的胡须堵住了嘴。过了片刻,郑晟把嘴巴挪开时,她还想把自己刚才想到的那句话说完,“可是世间总是要有秩序的,府主让他们打破秩序,但打破后还是会建立新的持续。”
“那就再打破,”郑晟解开裙子上的绸缎丝带,“打破了再建造,建造了再打破,不知道要多少个周期,终会涅槃觉醒。就像佛陀所说,彻底的解脱不入轮回。”
随着郑晟两只手熟练的展开攻势,于凤聪渐渐停止了思考。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都没有眼前这件事重要。
腊月,黎明前寒冷的夜里,府主的内室里传来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侍女羞红脸堵住耳朵,梨忍不住想,夫人这是有多快乐啊。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家里的男人从来没有让她这么由心而发的欢叫过。想一想,夫人除了不能生孩子,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这个夜晚,大概只有郑晟自己才能如此放纵。天启府的那些重臣们会彻夜不眠在思考他说的话。
他与宋濂论理,自己也收获颇多,人生一世不过几十年,何必作茧自缚。由着自己的本心,只要明白自己想成为怎么的人,便能天下无敌。天下和盖世的功业,无论成败,不过是本心造就的结果。
北风轻轻的拍打着窗户,一下两下三下……,窗户有节奏的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