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朝阳在东边的天空像个鸭蛋黄。
广德连绵的群山沐浴在冷雾中,一面面赤旗带着蓬勃的朝气走出丛林。虽然敌众我寡,但天启军的将士们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们从举旗造反开始,哪一仗不是以寡击众。
大军往南走了一个多时辰,迎面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出现官兵的骑兵。越往南走,骑兵的队列越密集。
大军行军的速度不得不降下来。张世策没有等在大营里,就算他想投靠天启,也不能容忍随便哪里来的小鱼小虾在自己头上拉屎。彭文彬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小鱼小虾。
副将心神不安:“将军,真的要开战吗?”
彭文彬骑在高头大马上,听见此言不满道:“当然,你以为我带你们出来玩耍吗?”
天启军麾下骑兵不多,只看官兵的马队便知道张世策军的实力要比他强。但从山里走出来的盗贼都有一股不服输的气质,这点与郑晟一脉相承,否则还造什么反。中原的刘福通高邮城的张士诚,还有固守南昌的陈友谅乃至倪元俊,谁不是如此。
马队与讨厌的苍蝇,眼中影响了士卒的注意力。彭文彬指向在不远处窥测的斥候,对副将下令:“你带着骑兵杀过去,驱赶挡在前面的散骑,我猜张世策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不能在他挑选好的战场迎敌。”
“那里,”他指向七八里外一条横贯在田野中小河,从这里看上如一条细长的白练,“我们行进在那里停下来,引诱官兵来击。那条河流不宽,马队可以穿过,但河中的淤泥会给骑兵带来点麻烦,就看张世策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遵命”副将领令出列。
彭文彬决然率部出击,但是打仗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此番出击,要么把张世策打残,要么被张世策打残,都可以达到出自己的目的,但他肯定优先选择前者。
一刻钟后,小股骑兵开始在原野中追逐。天启军大队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
马队纠缠在一起,彭文彬看着战场的眉头一直紧锁,他派出去的部曲明显没能占到便宜。当然他也没指望用骑兵击败对手,那些人只是清除大军行进路上的障碍。
在来回折腾中,大军离他预定的地点越来越近,军中吹出命骑兵撤退的号角。
弓箭手在队伍中穿插走到前列,他从肩膀上摘下弓,再从箭壶中取出羽箭,随着百夫长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
汉军骑兵追逐了片刻,看出那黑黝黝箭头的威胁,不敢离天启军太近,退回小河的对岸组织队形观望。
副将刚刚领骑兵队出撤回来,前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条线。官兵大队人马就像钱塘江的潮水,先是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随着往前涌动的越来越近,雷鸣般脚步声才传入耳朵。
“他们来了,汉军大队出来了。”副将声音僵硬。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刚刚的出击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列阵,列阵”号令兵大声喊叫。
天启军士卒在泥泞的浅河前支起盾牌。
彭文彬催马冲出去,绕阵脚转了一圈撤回来。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现在天启军正气势如虹,他虽然做好了防御的模样,但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
只要官兵开始过河,他便下令发起反击
两刻钟后,他回到中军,战阵无懈可击。副将已经恢复了体力,正候在一边等候军令,彭文彬指向近在咫尺的小河道:“如果这也是张世策选中的战场,那真是太巧了。”
两对兵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天启军多歇息了小半个时辰,恢复了体力,正在等候彭文彬的命令。
战鼓声越来越响,传入久经沙场的天启军士卒耳朵里就像是一曲催人兴奋的战歌。
……“列阵”……
官兵行军的速度也慢下来。
就在彭文彬焦急的等候时,后队忽然出现一阵小骚动。
“来人了,那是哪里来的兵马?”后排的兵丁们冒着违抗军纪的罪名窃窃私语。
北边山口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片火烧云般的旗帜。天启军不知道来的是哪一路兵马,但至少不用担心自身的处境。那是天启军的战旗,官兵不会用赤色的旗帜。
“怎么那么多骑兵?”有人心里直打鼓。他们在芜湖城外的大营里也没见过天启有这么多的骑兵。
赤潮席卷而至。
“停,停”官兵骑兵绕着汉军的阵脚动起来,仿佛是被虎狼惊扰的群兽
张世策在中军远眺,“这就是赤潮骑兵吗?”他的身份可以知道天启军中许多秘密。近年来,朝廷很关注天启军的动向,知道长沙有这么一支骑兵的存在。
红云越过山岗,穿过原野,如炙热的铁流冲向两军交接之地。只有两千人,却如有万人的气势。
张世策忽然想到了一点,脸色微变,大声下令:“求援,向满都拉图大人求援。”赤潮
一直伴在郑晟身边,赤潮出现了,意味着郑晟很可能来这里。如果郑晟来到两军阵前,他的密使还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说明他与于feng聪密谋的事情多半要泡汤了。
一万五千汉军在原野中排成圆阵,这是最便于防守的阵型。
红云驰骋到离天启军两里开外忽然一分为二,就像野兽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毛大拍打着大黑马冲出来,在阵前咆哮:“彭将军何在?”
彭文彬躲避不开,走出阵来下马行礼:“拜见大将军。”若能资历,天启军中没人能和毛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