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袁州”
这个被答失八都鲁遮遮掩掩的秘密如一张明亮的底牌显露在倪元俊和陈友谅面前。
赵普胜用带着疑问的语气问:“你们怎么能这么肯定,天启的密探就不会犯错。”他心中已经信了,只是不满被隐瞒了这么久。
陈友谅道:“我们不仅仅是在相信天启,这里是汉人国土啊,鞑子无所遁形。”
赵普胜一股热血涌上胸口,心中那一点点芥蒂消失的无隐无踪。
我们都是汉人啊他想起师父。他当你在巢湖当水寇时,彭祖师亲自登门拜访,就曾经用这句话来说动了他。
他们这些热血汉子站出来造反,反对鞑子,不仅仅是自家活不下去了,他们是汉人啊许多人死了,活着的人要继续走下去。就算汉人之间难免有争权夺利,但我们都是汉人啊。
他不再责怪倪元俊和陈友谅,等打败了鞑子,他还要回到他巢湖的老家去,远离天完朝廷里的争斗。
赵普胜撸起袖子,他只有一个请求,“元帅,请让我去袁州。”与答失八都鲁磨蹭了几天,他不想错过这场大战。
倪元俊有自己的想法,他打了许多败仗,在天完朝廷里的威望已经有所降低。这一仗是他翻身的机会,不想加以他人之手,道:“赵将军这些日子辛苦,我自渡江以来一战未打,你且就在此地牵制迷惑答失八都鲁,看我亲自去袁州痛击鞑子精锐。”
“元帅”赵普胜有些着急了。
倪元俊伸手按住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你且莫要着急,我在袁州,你在武昌,都有仗打。”他嘴角微微翘起来,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态,道:“我若在袁州击败了鞑子,答失八都鲁必然慌张,急于去救援,你当就此渡江,掩杀鞑子,一举收复武昌。”
陈友谅在一边看着两人的动静不参合,他现在只想守住已经拿到手的江西,暂时没有吞并江北的野心。
赵普胜心有不甘,倪元俊眼珠一转,向江北高高拱起双手道:“天完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我已经命人给陛下和太师送信,江北的兵马从武昌江面渡江还需要赵将军费力。”
他与张宽仁密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候这个机会。
张宽仁在洞庭湖上给他讲的清楚:“天启各路兵马都是疑兵,他在江面对答失八都鲁一战才是逆转义军颓势的转机。”
张宽仁为人谦和,无论倪元俊怎么粗话连篇,他永远是彬彬有礼,不紧不慢的样子。所以,倪元俊对他的观感很好,明知道张宽仁在捧他,仍然止不住兴奋。
赵普胜见倪元俊态度坚决,主意笃定,不甘心的抿抿嘴,刚刚飘走的念头又重新飘了回来。
彭祖师死了,况普天战死,项普略战死,“彭党”势力早已烟消云散。郑晟厚葬了师父后,俨然成了祖师的继承者,他们这些人已经成了无根之木。
他顷刻间转了几个念头。徐寿辉相貌雄伟,为人宽厚,是难得的仁君,跟着这样的皇帝不会被亏待。他担任收复武昌的重责也可以,这样便可以早点见到陛下与太师。想通了后,他抬起双手行礼道:“如此也好,元帅在袁州要小心。”
倪元俊拍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你放心”的面孔。
江南和江北都在暗中调动兵马,相比江北的鞑子,义军防备的更好。为了保守秘密,陈友谅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比答失八都鲁手软。隔着一条大江,两边都是死气沉沉的,在萧索的冬天里看不到一点生机。
这几日北风一直很大,看上去就要下雪了。
湖广和江西地处长江沿线,但此事不比几百年的温室气候,每年都有几场大雪,覆盖在地面的雪足有好几尺厚。到那时候,别说打仗冲锋陷阵,就是行军也是困难。
答失八都鲁近几日每天都在关注天气,心里焦急。
十一月十一日,天色阴沉沉的,厚实的云层像一块大被盖在头顶。
北风中仿佛有细盐状的东西在飞舞,草原上下暴风雪之前都是这个模样。答失八都鲁下达了渡江的命令。
根据斥候打听的消息,由于他在武昌地界对天完贼兵加大压力,贼兵刚刚把袁州为数不多的兵马又调走了一部分。
蒙古人的精锐迅速向袁州方向移动,答失八都鲁把几乎所有的勇士都调遣到儿子麾下。官兵渡江后一定会受到贼兵的围攻,草原上的牲畜没有都会生下撑不过寒冷的幼崽,他有心栽培儿子,几乎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江北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奉命调动的士卒,官兵封锁了沿江所有的路口,任何人不得下水。
只要能够把秘密保守到明天,官兵将在今夜渡江,以答失八都鲁挑选的勇士,他以为就算岸上是天启军的精锐,士卒们登岸后也能为后续的大军打开通道。
阴天,天黑的就很早。
天黑之前,官兵依次登上战船。
为了不引起贼兵的注意,官兵水师的大船都在武昌地界,这里多是能装五百人左右的中型战船。
举着令旗的号令兵在寒风中穿梭不停。
木鲁站在港口右侧的矮坡顶部俯瞰江面。那里静悄悄的,波浪有节奏的重重的拍打着江岸。
父亲告诉他,对面只有不到五千人的贼兵,而且装备简陋,虽然有些战船,但都是矮小的渔船。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多兵马,但一点也不紧张,况且父亲还把他得力的副将巴特尔调来帮助自己。
一阵寒风吹来,从他裘衣的领口往里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