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拖着疲倦的身躯奔跑,他们看着东北方向火光从微弱到宏大,看上去把半边天空都染红了,最后化为灰烬。厮杀声兴起后又平息,最后完全沉寂下来。
天完全黑下了,那边什么也没有了。
骑兵胯下的战马嘴里冒着白沫,跑不动了,满都拉图停下来。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悲伤顷刻间占据了他的身体,就像这无边的黑暗无法摆脱。他下马面朝东北方向跪下,轻轻的‘抽’搐。
没有到达战场,他已经知道了战局的结果。
一个王朝从走向衰败的过程是漫长的,但总会有一件标志‘性’的事件。
“郑晟。”他拔刀砍地。这头把大元朝拖进烽火‘乱’起的泥潭的野兽是他放出来的。还有宽撤不‘’,这个愚蠢的威顺王,白白葬送了几万兵马,没有了‘蒙’古人做威慑,‘色’目人就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只会避凶趋吉把自己卖个好价格,汉人一个个则会被那些“均贫富”、“人生而平等”的口号鼓动起来,拿起弯刀与‘蒙’古人在战场相见。
亲兵围在满都拉图身边,他们都是‘蒙’古人。
“走,回袁州。”
一行人继续赶路,天亮时到达江岸边。
路上他们已经遇见了许多败军,士卒们在黑暗中胡‘乱’奔跑,他们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觉得离战场越远越安全。
江边有零星的帐篷,岸边已经不见了战船。
满都拉图叫住一队士卒,“王爷在哪里?”
那百夫长没好气的回答他:“王爷走了,去南昌了。”
满都拉图扫视战场,没有弥勒教贼兵登岸的迹象,昨夜的战场在对岸和江心,那说明官兵虽然败了,但还能保留了相当的实力。他急切的问:“昨夜损失了多少兵马?”
百夫长快要哭出来,“好多人,过江的和正在过江的人几乎没有逃回来的,贼兵烧毁了所有的战船,王爷的小儿子报恩奴死在江里了。”
战场在江心,没办法收拾尸体,‘乱’军中无法做出准确的估计损失了多少兵马。宽撤不‘’去南昌了,眼看渡江无望,他选择接受了江西行省达鲁‘’赤的邀请。不过战败之后再去,不像是去守备南昌,倒像是去避难的。
满都拉图脑中天人‘交’战,忽然回头下令:“打出王爷的旗号收集败军。”
袁州如今到处是零散的溃兵,宽撤不‘’离开后已经无法完全控制几万人的大军。红巾军从南边杀出山来,把奉命断后的佛家奴打的连连败退。如果渡江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出去,佛家奴一定会放弃抵挡追随他父亲的脚步往南昌逃去。
满都拉图决定了,他不要离开袁州,他要聚拢败军抵挡贼兵。擅自以威顺王的名义聚集残兵败将,如果被追究起来是死罪,但要想在‘乱’世中力挽狂澜怎么能不冒险。
“传令,让败军退往袁州城,王爷在那里!”
亲兵听满都拉图的吩咐往四面八方散去。那个百夫长听见了满都拉图的命令,先是有一点点惊愕,但什么话也没说回头指挥本部兵马收拾营帐去了。
“嘿,你可以去袁州,我们会与红巾贼决一死战。”满都啦谈朝他的背影喊。
百夫长回头行礼:“多谢大人,我会去南昌,因为我想回江北。”他的家人在江北,无论‘蒙’古人还是‘色’目人,‘乱’世中没有什么家人的安全更牵挂人心了。宽撤不‘’这么着急渡江,不正是因为武昌城的悬在弥勒教妖人的刀下吗。
满都拉图抿了抿嘴,忽然想起自己在袁州的家人。他真的要坚守袁州把自家人的‘性’命都押在红巾贼的刀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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