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
郑晟躺在褥上,这茅屋如同牢房,他一天都在忐忑中度过。
“哐当!”木‘门’被人用力推开,张二叔和二狗子走进来,他们都身穿一身白衣,像是殡葬用的孝服。
张二叔指向‘门’外:“起来,走!”
“去哪?”
“走!”
对话很无趣,郑晟不好再装,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挺’起‘胸’像赶赴刑场的烈士走出茅屋的‘门’。
圆圆的月亮俯览大地,月面的‘阴’影清晰可见,他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摸’了‘摸’发冷的头皮,回头笑道:“月‘色’不错。”
后面跟着的两人显然不解风情,二狗子闪过他,张金刚指着二狗子的背影道:“跟他走。”
这是一个篱笆扎成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四间茅草屋,郑晟住的那间茅屋最靠里,也最破。
二狗子在前带路,三人出了院子往江边方向走。走了一段路,郑晟看见一大片开阔地,四周点了十几个火把,那里站了许多人,都身穿白‘色’的衣服,戴着皂‘色’帽子。
郑晟正在好奇,张二叔闷声警告:“不要看。”
三人一路走出渔村,再往前两里多路就是江边。岸边停泊了一排船,多数是光秃秃的小船,只有两艘船带篷。
雪很厚,郑晟的脚底冰凉。三人走到最大的篷船前,张二叔指着船舱闷声道:“进去。”
月圆之夜,这里的气氛诡秘,郑晟双手握在‘胸’前,犹豫片刻后跳上船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二狗子跟着他上船,张二叔转身回村里去了。
船舱点了油灯,密封的很好,张月儿坐在船舱的角落。二狗子端了个木凳放在郑晟旁边,问:“你身体好了啊?”语气很是不善。
“你们是明教吗?”郑晟想问他知不知道张无忌,想着自己就笑了。
听见他的话,二狗子像受了惊吓,警惕的盯着郑晟,问:“你真不是慈化禅寺的和尚?”
郑晟收起笑容,他不敢‘乱’说,道:“我不记得了。”
张月儿很好奇的在一旁等着大眼睛。
过了许久,突然,从村子的方向传来微弱的唱诵声,远远的听不清楚。二狗子收敛笑容,双手合十,面‘色’虔诚朝村子方向跪下。
这是明教聚会的仪式!村子里正是明教的教众在聚会。郑晟瞬间明白了,二狗子是被派来看守他的。
唱诵声持续了很久,中间夹杂着跪拜,二狗子后面有几句唱诵经文听的清楚: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
梵唱声夹在北风中传过来,庄严肃穆,让人心生崇敬。
仪式持续了很久,张月儿在一旁眨巴大眼睛,郑晟看豆大的灯火发呆。
突然,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隐隐像遥远天际的闷雷。
闷雷声飞速‘逼’近,唱诵声被打‘乱’了,二狗子睁开眼睛,过去掀开船舱的布帘往外看。
“官兵来了!”
一声惊恐的嘶喊声击碎了一切。那声音中的恐惧,让郑晟不由自主的捏紧拳头,他快步窜到二狗子身边朝外看。
不知道有多少骑兵举着火把飞驰而来,最近的离村子只有三四百步远了。
二狗子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骑兵不进村子,竟然朝江边来了。
铁蹄撞击冰雪,相距几百步,奔驰而来的骑兵像一柄迎面砸向郑晟的铁锤。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冷兵器时代的骑兵,他本能预感到巨大的危险笼罩过来,拉了拉二狗子,喊:“逃啊!”
二狗子没动弹。
许多穿白衣服的人从村子里逃出来,冲向渔船停泊的方向。但是,他们逃跑的路线被突袭而至的骑兵截住了。
郑晟亲眼看见一个穿皮袄的骑兵挥舞弯刀砍在一个白衣人的肩膀上,惨叫声让他浑身一哆嗦。
一排骑兵举着火把拦在渔船前的雪地中。
羽箭!
今晚有许多第一次。
他第一次见弓箭杀人,羽箭‘射’入身体发出如菜刀剁‘肉’的声音,几百人疯狂的惨叫也无法掩盖那让人恐惧到骨髓的“扑”声。
“扑!”
“扑!”
“扑!”
“杀人了!我的妈呀。”郑晟狠狠的咬住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一股腥味流入喉咙,他一把把二狗子拉入船舱,吹灭豆大的油灯。
船舱中漆黑一片,雪地里的惨叫声传进来,都是最熟悉的人,二狗子终于说话了,声音在战栗:“‘蒙’古人!官兵!”
外面有人威严的喝叫:“此等妖人逆党烧香聚会,格杀勿论。”
郑晟不敢再掀开帘子看。他想到船舱里不安全,江北只有两艘船有篷,如果官兵杀光了村里人再来搜船,他们就死定了。
船竖着停泊在岸边,他小心掀开朝江面帘子,对面是漆黑的江面。
“只有跳江才能逃走了!”他‘摸’到船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喂自己喝鱼汤的小‘女’孩。
杀戮就在身边,不远处有人跳上了渔船,但官兵‘射’杀了他。
“妈的,为了救人才掉到这鬼地方,明教已经造反了吗?”郑晟脑子里天人‘交’战,但脚下没有半点犹豫,转身返回船舱。他在黑暗中‘摸’到了瑟瑟发抖张月儿。
他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