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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六年,朝廷下传旨天下,禁南人带斗笠。
大元朝表面光鲜亮丽,但从这条禁令可以看出南人的反抗之火已让朝廷感觉到南方正在失去控制。
朝廷年初下令,郑晟直到深秋才得知消息。‘混’在逃出山里流民中的教众和常常出山的货郎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带来各地的传闻,但自从张世策在翠竹坪组织防御后,他所处的环境闭塞了许多。
七个人走在黄‘色’的枫叶林中,脚下的树叶“碎碎”作响。这半年,弥勒教义军在山里过惯了苦日子,他们慢慢换掉穿进山里的土布衣服,换上山里人常穿的兽皮。
一个腰上缠着灰‘色’狼皮的猎户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香主,前面就是燕子沟,虎王的属下就是在那里大开杀戒的。”
郑晟睁大眼睛,山里绝大多数村落都藏在丛林覆盖下,远远的只能看见随风起伏的松涛,见不到一点村落的痕迹。
“燕子沟在山里算是大村落了,有四五十户人家,小喽啰们不但抢走了他们过冬的食物,还要带走‘女’人,圣教弟子忍无可忍,加上积攒已久的怨气爆发,村民们把四个小喽啰杀了。”
“后来,笔架山的山贼出动,血洗了燕子沟。”
猎户点头,他摘下肩膀上的弓箭,猫着腰查看前面的形势,“是的,笔架山的山贼一出动,立刻有我们的人来燕子沟报信,沟里的年轻人都走了,只是没想到坐山虎的部下如此凶残,他们在附近搜山,找到老弱‘妇’孺躲藏的山‘洞’,一把火烧死了四十多人。”ê下一章节已更新
据山民的说法,燕子沟附近还有山贼在活动。坐山虎杀了四十多人仍然不解气,燕子沟是第一个敢反抗虎王的山民村落,他们不仅仅拒绝上缴粮食,还杀死了四个笔架山的部众。笔架山放出话来,虎王要屠尽燕子沟的人,敢收留燕子沟村民的村落同罪。
“香主,还要往前去吗?”猎户轻轻的嗅了嗅鼻子,“这里的草地有人走过的痕迹,我闻到了柴火的味道,燕子沟真的有人。”
郑晟停下脚步,往前方看了片刻,“我们不进去了,你去探探里面有多少人?”
“是!”
“‘毛’三。”
“在。”
“你去传令,从你大哥部属中调集四十个弓箭手过来。”
“遵命!”
郑晟找了个大石头后面的隐蔽处坐下歇息,余下的四个猎户在四周布防,监视四周的动静。香主从不会无的放矢,很可能要对坐山虎下手了,猎户们心中暗暗的在‘激’动,山民苦坐山虎久矣,许多人信奉圣教抱团,不是为了对付‘蒙’古人,而是为了对抗凶神恶煞般的山贼。
等了越一个时辰,前去探路的猎户退回来,“香主,燕子沟里确实有人,大概有二十多个山贼,正在烤野兔吃。”
“血债要用血来还,对不对?”郑晟的眼睛弯弯,他捡起脚下一块带有尖锐棱角的石头,“我们圣教弟子不做河滩上圆溜溜的卵石,要做山里的尖石。”
“香主说的是!”
“你们往东边行走,通知附近村落里的教众,就说我让他们聚集。”
“遵命。”
猎户们纷纷往东边山区行走,找到教众传达命令。
为免打草惊蛇,郑晟率部退出燕子沟附近,在早已选好的山‘洞’中住下。他越来越适应山里的生活,像在山里过了几十年。荆棘从不再让他束手无策,看不见尽头的盘桓弯曲山路走多了,他很少再对什么事失去耐心。
弥勒教义军在他的强‘逼’下亦是如此,圣教的血和山民的血日趋融合在一起,像真正的一伙人。只缺一场大火,把两块铁彻底融化,从此不能分离。
……一场充满仇恨的大火。
虎王从未放弃过对郑晟施加压力,现在他决定应战,在冬天到来之前。但他还没想好,是要与虎王生死决裂,还是只给虎王一记重击。虎王这半年损耗不小,但还是罗霄山里最强大的势力,他担心给官兵以可乘之机。
猎户在‘洞’里的通风口点燃干枯的松针做饭,‘洞’里青烟缭绕。郑晟走到‘洞’口远眺,翠竹坪方向山下竹林如海,罗霄山里的竹子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这半年,满都拉图重用两个汉军千户,杜恭在茨坪以极少的兵力挡住了虎王的攻势,张世策则把武功山翠竹坪经营的固若金汤。
当初为了怕虎王放弃茨坪全力对付圣教,郑晟作茧自缚,让王中坤给翠竹坪方向招来官兵。张世策串联各家土围子,创立了囚笼战术,山民很难从山外获取重要物资,他在温汤镇于家留下的暗线也失去了作用。
于家老爷子熬过了上一个冬天,没想到在‘春’天染上风寒,数病共发,一命呜呼。走出的袁州城的张世策权力越来越大,在翠竹坪一带有生死予夺大权,前日山外传来消息,于凤聪已经答应嫁给张世策。等于老爷子一年忌日过去,她便要嫁到袁州。
郑晟脸上胡子拉碴,像个野人,深邃的眼神如深不见底的镜湖。嫁人就嫁人吧,偶尔会想起那个‘女’人,但他只是个盗贼头目,不是只手遮天的神人。他在圣教中的地位正在朝圣人迈进,但绝不是神,这世上没有神,他绝不会允许圣教中存在神。
等待了四天后,‘毛’三领着一大群人在山林中出现。
老远便看见一个长得像熊一般的汉子冲过来,‘毛’大接到三弟传来的军令,竟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