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
水阡陌看见一身素白的夏侯然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眉头一凛。
“你还敢来?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斗酒,大妹怎么可能遭到这样的……”
后面的话,水阡陌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大牢那边管得很严,说是按照圣上的旨意,只给了一身衣物,不能领取尸体偿。
夏侯然也不管水阡陌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走到棺材前面,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了乌黑的木盖。
“玲珑……撄”
棺材已经被钉上了,怎么都推不开。
夏侯然瞪着水阡陌,懊恼怎么都不让瞻仰仪容的。
“还有什么可看的?人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对她好一些?现在人都没有了,还假惺惺地看什么看?”
疾风上前一步:“我们王爷内心悲痛得厉害,您又何必那么说呢?”
“疾风!”
夏侯然喝止,转过身,拿了一块孝布戴着。
看见夏侯然的态度还不错,水阡陌还是作罢,如果大妹还在,一定也不希望他们两人斗气下去吧?
来吊唁的宾客并不是很多,人走茶凉,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夏侯然跪在蒲团上,想着认识水玲珑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有来生,希望,他可以早一点遇到她。
因为,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真心觉得很开心。
望着火盆里跳跃着的火苗,夏侯然暗暗地想:一定要找到蕉杏丸,完成玲珑的遗愿。
……
就在将军府一片哀戚的同时,水玲珑已经去了中图。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床榻上的绣品、房屋的摆设等等,完全都是很陌生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阎王殿?
可是,一点阴气森森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十分温馨和舒适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玲珑只是依稀记得,刽子手挥起大刀,她闭上双眼,头部被套上一个黑色的棉布袋,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掀开薄被站起身来,内心绞着一股闷气,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阎王爷,我来报到了。”
门外传来笑声,水玲珑不由得一怔。
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这么美好的地方,这么就被你看成是阎王宫殿呢?”
水玲珑看着眼前笑盈盈的玉锦州,满腹疑问。
“怎么会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锦州仍旧好脾气地反问:“怎么?我当初问过你的话,一句都不记得了吗?”
水玲珑陡然想起当时在房间里,玉锦州问她:“跟着我……去中图,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毕竟后来她还是被投入了大牢,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暗度陈仓、躲过一劫。
不过,记得当时的附加条件是“愿意代替大公主远嫁中图”。
清了清嗓子,水玲珑有点无奈地说:“玉公子,其实,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玉锦州平淡地点了点头:“知道。”
换作水玲珑不淡定了:“知道你还让我代嫁?难道中图的皇帝不嫌弃我是蒲柳之身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所言非虚,水玲珑准备掏自己的袖袋。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干净的衣裳,。
居然是带着风土人情的款式,想必应该是中图的特色服饰了。
磕磕巴巴了好半天,才问出口:“衣裳……是谁换下来的?”
“哦,我堂堂一个男儿,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小事情?自然是宫里的婢女做的啊。”
水玲珑听见玉锦州的回答,这才放下心来。
玉锦州的眼风扫过,看着水玲珑稍稍放心下来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勾,又说道:“不过,对于婢女做事,我也不太放心,所以,我全程都站在一旁观看,以免她们粗手粗脚地弄伤或者弄痛你。”
什么?
水玲珑只觉得身上的血液全部往脑门冲上去。
“逗你呢,还当真了,不过,看你较真的样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可爱啊。”
玉锦州说话,看上去很敷衍,但是又带着几分的认真。
水玲珑不好接过话茬,只是瞪了他一眼。
想了想,忍着内心的痛,她还是问道:“换下的囚衣,有没有看到……”
“看见什么?”玉锦州不解地问。
“没有看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掉落就掉落了,反正,她和夏侯然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再说了,被夫家休弃,在此刻拿出来虽然可以证明她是人妻的身份,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难堪,不是吗?
“哦。”玉锦州猛然一拍脑袋。
“你是不是找这个钱袋?婢女换衣服的时候,想着你可能醒过来会找这个,特意放在桌子上呢,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少了东西更好。
水玲珑无精打采地嘟嚷着,还是满怀感激地接过了自己那个有点旧了的钱袋。
里面没有一丁点值钱的物件,只有一份时刻刺激着她的休书。
拉开钱袋,看见休书的一角,她就蓦然合上了钱袋,拢进自己的袖子里。
“不仔细看看吗?”
“不用,都在呢,我心里有数。”
玉锦州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你歇着吧,睡了这么久,肚子也该饿了,等一会会有粥送来,喝一点。”
水玲珑内心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