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地儿叫鬼市,可在这练摊的千真万确都是活人。
当然也有偷坟掘墓的主儿,往日见惯了骨头架子,那是带仨窟窿的,这可是血淋淋的人头。
当下都嗷地一声都要撒丫子快跑。罗隐手疾眼快,先是一个扫堂腿放倒了皮皮虾麻四儿,接着又将打算跑路的摊主按住。
那摊主大叫:打劫了打劫了。
臭小子敢在鬼市打劫?有人以为真的打劫了,摩拳擦掌往这边冲。
苏三喊道:都别动,警察办案!袭警枪毙!
鬼市的人一部分是卖旧货,还有一部分做的都是无本生意,闻言顿作鸟兽散。
等到巡警知道出大事吹着警笛过来的时候,罗隐已经一脚踩一个,一手拎着一个。那巡警大惊抱拳道:兄弟是何方神圣?
罗隐笑道:我是北平警备司令部的,跟朋友在这闲逛,正好赶上这摊子上冒出个人头。
苏三笑了,他又成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了,简直是招摇撞骗,走哪骗哪。
皮皮虾和摊主都被带到警察局,当然,以苏三好管闲事的性格和罗隐的职业习惯,两个人都对这个鬼市上忽然出现的人头产生了浓厚兴趣,便自告奋勇作为证人也跟着去了。
好嘛,怎么好好地在鬼市巡逻,愣是能捡个人头回来。
鬼市这一代的警察署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一口大黄牙,一身烟袋油子味,这一张口说话,离挺老远的苏三就捂住了口鼻,这烟酒臭味真是够呛。
没等那巡警回答,黄牙署长一眼看到皮皮虾了:我说麻四儿你看你办的介叫麻儿四吗。怎么着,不找人开瓢诈欺,改杀人了?还把人大婶子脑袋给砍啦?真是活腻歪了。
这人一口倍儿正的天津话,听得苏三眉开眼笑,捂着嘴才没乐出声。
金头儿,就是借我仨胆,我也不敢杀人啊,这四儿吧它是介么回事儿。麻四儿苦着一张麻子脸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黎明那会,麻四儿来鬼市捡漏。人家捡漏是想淘登几样别人看走眼的值钱东西,他是为了坑蒙拐骗偷,反正五毒俱全,逮啥干啥,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
我见有个人进来后就挨个摊看,那人一看就是小偷,我还琢磨要不要抓着那小子来个黑吃黑,哪想到他一见我撒腿就跑,当时他就站在这人摊子上看东西呢,走时候那包袱就扔在那,我以为好东西,就找他分一半,哪想到,竟然是个人头,晦气死。
李守仁,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署长问。
原来这个摊主叫做李守仁,是个打鼓儿的。
这行当还是从北平那边传过来的,就是走街串巷收破烂的,干这一行的,都以左手夹着一个象银元大小的皮鼓,右手拿一根比筷子长些上端包着皮头儿的细藤条或竹棍来敲打,声音不算大,可特脆生,离老远都听得到。这李守仁平时收来东西,在家挑挑拣拣,赶天要亮了的时候跑鬼市练摊。这次本以为捡到个好东西,哪想到祸从天降竟然是丢下一个人头。
李守仁和麻四儿说的都差不多,署长点点头:你们俩是证人?
对,我们看到这俩人在那吵架,说有人落下个东西,这皮皮虾这麻四儿要和人家分,然后这东西一打开就是人头。苏三声音清脆亮堂,署长听着很舒坦,点点头:嗯,介俩人想天上掉馅饼捡个漏,摊上这晦气事也算活该。
对,署长您真英明神武!
苏三一竖大拇指,署长乐了。
小丫头你还挺逗。
这署长官不大,在天津卫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认出这俩证人不简单,尤其那男的,气宇轩昂衣着不凡,刚才巡警咬耳朵说这俩人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估摸差不离,这气度一看就像。
这位先生,您是
哦,我北平警备司令部的,和朋友在这附近办点事,好奇逛逛鬼市。罗隐掏出一个证件递给署长。
那署长看完恭敬地将证件还给罗隐,苏三想不到罗隐这是走到哪都能弄到合适的证件,真是非常专业。
说吧,落下人头那人啥模样?署长见这俩人听的津津有味,也想在贵人面前显摆下能耐,继续审问。
长官,这黑灯瞎火的我哪能看得清。李守仁苦着脸说。
这包袱皮儿檀香味浓厚,没几年的浸染不能熏出这么重的味。
苏三指着放在桌上的人头说道。
你闻到檀香味了?
那署长凑上前,低头闻闻说:介呛人的血腥味,我怎么就闻不到檀香味呢。
我这位朋友,嗅觉异于常人,过去凭借这份异能破过不少案子呢。
罗隐在一边吹嘘道。
呦,丫头你还有这能耐,那你说说,这人头有嘛味?
木头味,很大的木头味,每个头丝儿都是。我猜这被害的人家里可能从事和木材有关的生意?
署长半信半疑的又低头仔细闻闻,还是一股子血腥味。
刘守仁和麻四儿见那署长的鼻子几乎贴到人头上了,恶心的一阵干呕。
这时天早已经大大亮了,人头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看相貌有三十余岁,嘴唇有点厚,还涂着点口红,脸上有脂粉,头盘着髻,饰一点都没有,耳垂上有道细细的裂痕,是被人粗暴地将耳坠子给撸去造成的伤痕。
这情景有点像抢劫杀人。
这时外面有警察进来报告:金头,城南的棺材铺老板陈老颠儿来报案,说他媳妇昨天上午去上香一晚上没回来。
棺材铺老板!去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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