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草堆里,六边形黑牌静静躺着,李壬忍不住便伸手拿起来。
掂量几下,这黑牌颇为沉重。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做成,表面细腻温润,在日光下却不反光。扣击之下,发出“空空”的声音,非金非玉,也不似木头。
李壬用单掌勉强能握住它,只见牌子六角各有一个微微的凸起,中间光滑如镜,似乎隐隐透着一个影像。
仔细打量这影像——头生独角,如虎豹盘卧。
“这不是张豹的金貔貅吗!”
李壬讶道,本以为邱小四偷张豹只是寻死,未曾想,这其中竟有着原因。
可是听邱小四所言,邱父是从其他地方得到这牌子,一直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玄机,这金貔貅的影像难道是巧合?
李壬思量着邱小四的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那游方道人对邱父说的是,他“命府”压制不住,而“命府”这个词,李壬竟在那两页薄纸上见过。
纸上说人各有命府,命府有高低,低者为凡,不足以求仙缘。而那炼法木之术有提到,此术命府过劣不可强练。
然而只有只言片语,让人没个头绪。
看邱小四的反应,似乎也不确认这黑牌有什么用。
李壬猜测,邱小四应是早上发现他母亲暴毙在床上,大悲之下,走到集市,看到张豹腰间挂饰竟和这黑牌上影像一致,于是便不顾后果将其偷来。
其中隐秘看来跟张豹的金貔貅大有干系,可要得到那金貔貅却不太现实。
李壬站在牛棚里苦思冥想时,忽然听到嘈杂声,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多人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前呼后拥地过来了。
村中一日死了两人也不是小事,何况都算横死,还是一家两口!
于是帮忙的、看热闹的,都一伙儿来了。
老者就是村长,一伙人走到近前,旁边的赵德就问:
“壬小哥,小四他咋样了?”
李壬心头感慨,以前县城周边认识他的居民,大多一口一个兔崽子、兔崽子那样叫着,这称呼倒是变得快。
他摇了摇头,指着屋内。
来人里面,还有几人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村长对他和气地点了点头,带三个人便进了茅草屋。
“哎,这个邱小四也是自作孽,我早就说过了,他偷鸡摸狗早晚遭报应,这不?”
“一家两口一个早上就没了,这……”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却都怪着邱小四作死,却没人议论张豹。
一会光景,村长和三个村民抬着邱小四尸体出来。最后议定这黄牛由村长派人卖掉,所得钱财厚葬母子二人,至于剩下的,也没有说。
李壬听了几句便离开,自己已然尽力,今日事情突发,忙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李壬身心俱疲踏上了回家的路,至于私塾之事,早被抛至脑后。
白塘村相隔斜星村不远,还未到家就远远看到,母亲南乐叉腰站在门口等着,李壬心头一紧。
还未走近,南乐便冷冷道。
“到里边跪下!”
李壬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下去了,默默走到院子里,拍拍双膝,端端正正地跪下了。
南乐进了柴房,返身回来,手里多出一根粗藤条。她把藤条在手中掂了几下冷笑道:
“我听人说了,你在大街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忽悠了张豹,在他手底下救了邱小四,还害死了刘二那个泼皮。混账,你不要命了!”
“啪”一声,李壬被藤条抽得身子一颤,咬咬牙挺了下来。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求你能出人头地,本以为你不懂事,心想,再过几年长大了便好,可你已快年满十五,做事却越来越出格!你以为张豹是谁,他手里少说有过五六条人命!”
李壬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看来过不了多久张豹便会得知自己被耍了找上门来。
“你爹也不管事,小时候给你开蒙识字,都是我来。人家都说是我没教好,可我一个妇道人家,自谓也算尽心尽力了。近来山上僧伽蓝寺出了事,店里也好久没了生意,我还是卖了自己嫁妆……”
南乐说着说着,感到无限委屈,潸然泪下。
南乐本是县里南家武馆三小姐,而李知谨,只是突然出现在斜星村的一个木匠,虽然技艺高超,也仅此而已。
谁也没想明白南家小姐为什么会嫁给他,也没想通南占开老爷子又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而且按理说应该是李知谨入赘才对,但南乐却是跟着李知谨搬到僧伽蓝山脚下过日子,僧伽蓝寺往来香客众多,南乐嫁过来后便让李知谨把原来的木匠活停了,开了个香火店。
南乐也是武功在身,虽然嫁给李知谨十几年没练已经荒废不少,但抽几鞭子也也还能把握着力度,只是让李壬疼,不至于打出什么伤来。
她一把将藤条扔下,就压抑地哭了起来。
李壬低头不语。
“给我在屋里待着,这几天不许出门!”
南乐把藤条往李壬身前一甩,激起一阵灰尘,转身便走。李壬摸向背后,疼得倒吸了口凉气,一言不发起了身就往屋内去了。
其实几鞭子只是皮外伤,倒在床上时,并没感觉后背有多疼。
今天好一阵折腾,疲惫到了极点,一躺下便沉沉睡去。
……
一条银色的线贯穿在虚无中,不见起源,也没有尽头。
李壬又仔细瞧去,这似乎不能称之为线,像是无数星尘汇聚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