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仿若染上了一层酒意般醇厚:“也罢,那陪我坐一会儿可好?”
“呵,就算我不喝酒,难道你喝醉了后便借酒撒泼的例子还少么?总归我不是你的对手,又能耐你何?”见不得她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被另一个陌生人控制了灵魂,恶毒的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我却犹如一个局外人似的旁观这场闹剧——心是抽痛的,却无奈更甚。
她听我这么说,眼神黯淡下来,只好摇摇头,自己喝干了另一杯酒,也不再续杯,而是直接对着壶口牛饮了起来,沾得衣襟上都湿了一圈,也不在意,自嘲地笑道:“简心,在你眼里,我竟是那般不堪的人么?那好,你若不信我,便将我绑起来吧。”
我瞥了她一眼,脸色酡红,酒气熏然,眼神却清亮如初,灼灼地望着我,显然不是在玩笑——若是三年前的我,自然是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忍心伤到的,现在么……
望着她粲若星辰的眸子,我仿佛受了蛊惑般,真的教这个提议所打动,伸手扯下了帐幔的挂绳,将她的左手牢牢地绑在床柱一端。
她不闪不避,更没有挣扎,含笑凝视着我的目光,教我有些手足无措,刚想退缩,下一刻又坚定起来——四处找了找,却没有发现第二条能够用来捆缚的绳子,正急得窘迫时,就听她低低一笑,空着的手拂过腰际,轻轻巧巧地便将那件喜服的腰带抽了出来,顺势递给我。
臻首娥眉,敛眸弯唇,笑得温驯而动人,我却是教这个笑看得面红耳赤,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好似那个不管不顾豪迈饮酒的人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来,将她的另一只手绑在床头的横木上,夺了她手中的酒壶扔到一边,我这才放心坐到了她身边,趁着她低头查看自己手上绳结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的脸。
三年了,她瘦了许多,也白了许多,却不是那种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而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的失血苍白——轮廓还是熟悉的轮廓,只是棱角更分明,唇色更寡淡了些。
——她过得不好。
这个认知并没给我带来丝毫快意,反而是揪着心口,钝钝沉沉的酸涩。
“姜灼,”我叹了口气,叫出了这个几年来一直萦绕在心头,辗转在舌尖,却从不肯吐露出口的名字——她倏然抬眼看我,眼底有着不可置信的狂喜,之后却是了然明悟的绝望,薄唇嗫嚅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在前面开了口,“……你,你方才倒入酒里的,是什么东西?”
决绝的话在舌根翻滚了一圈,始终没能说出口,我暗骂自己的软弱,却又舍不得这么直接地说明白——话说完了,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现在,至少还能凭着这个借口,自欺欺人地与她多呆一会儿,再看看她,将这熟悉到好像印在骨血中的面容最后清清楚楚地描摹一遍……然后,永远地,干干净净地剥离,忘却,消磨。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地笑了一声,蛮不在乎地说道:“是魏舒调制的极乐忘情散。”别的,却不再多说。
只听这名字,便觉出了不妥——忘情?忘什么情?忘……谁的情?
我不由怒道:“他怎么净会调配些旁门左道,他的医德呢!他的底线呢!”
他当初下药害我便罢了……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姜灼的人是他,现在做出这乌七八糟的药米分来的人也是他!
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必怪他,是我吩咐他配这个药的。”姜灼淡淡地说道,却撇开了眼,仿佛心虚一样。
“这药有什么作用,你告诉我!”我只觉得又气又急,心里又酸涩不已,忍不住拽住了她的衣领——那正红色的喜服是多么刺眼,每一针每一线都几近完美……完美得教人恨不能将它撕得米分碎。
胸口翻涌着一股戾气,若非理智一直死死压制着,我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接受与三王子……洞房花烛。”她漫不经心地望着床顶的鸾凤和鸣刺绣,低声解释道,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也很慢,好像气音悄悄地漂浮过去,不想惊动任何人,也不想教我听见似的。
可我还是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她要服下这惑人神智的药,是为了与三王子行房。
与三王子……行房。
即便是如此苍白简单的两个字,都教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更不要说设想那一幕幕画面——那个与她深情相拥的人,那个与她倾心接吻的人,那个与她抵足而眠的人……那个触碰她,拥有她的人,不再是我。
是另一个人。
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胸口,像是虎贲狼啸,像是怒海狂潮,像是利刃一下又一下割裂着我的血肉,又像是蛛丝一圈又一圈缠缚着我的心脏——这种情绪,名为嫉妒。
“你何苦这样糟践自己?”我咬着牙,冷声质问她,却不料自己一开口,便带出了一阵哽咽,“你是,皇帝,若你不愿,这天下……又有谁,能逼你!”
“是啊,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她淡淡一笑,靥生红晕,眸含春水,不自觉便染了丝丝缕缕的媚态,“没有你,我与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分别?各取所需,一场交易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低地喘着气,双手被缚住了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