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办?那可怎么办嘛?”
这时候,方逸伟就会搂住她,轻声安抚:“过完年,就给你一个婚礼,你就不会焦躁啦!”
“婚礼?”刘凝波问。
“对,婚礼。”方逸伟答。
然后夜晚,刘凝波便梦见她的婚礼。
大概还是三年前的场景,三年前的宾客,三年前的酒席,连新郎还是三年前的康浩。刘凝波四处张望寻找着方逸伟,她想她不是同方逸伟结婚吗?然后宾客、酒席、康浩统统不见,她一个人置身在一口枯井,四面是潮湿的井壁,长满幽绿的苔藓,她喊着:“方逸伟,方逸伟……”听到井口方逸伟在作答:“我在这儿,凝波,我在这儿!”刘凝波抬起头来,高高的井口将天空分割成一个小小的圆,灰白的云布满其间。突然,一块黑压压的大石从云端坠下来,直砸向她。
刘凝波惊叫着醒来,冷汗涔涔。
方逸伟拍她的肩,“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刘凝波这才回神,是在房间里。薄薄的晨曦满室飘洒,她虚脱地靠在方逸伟怀里,喃喃道:“把你吵醒了?也好,你刚好起来上班。”
“上什么班?”方逸伟笑,“今天是年三十,因为现在已经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啦,所以今年特许不用我值班,放我早日归家去。”
刘凝波彻底清醒过来,一想到方逸伟马上就要带她去见他的妈妈她的婆婆她就好生紧张。一骨碌起身梳洗,虽然孕妇不宜化妆,但是碍于面色实在难看,刘凝波还是施了淡妆。
方逸伟的老家住在石头山上。石头山离市区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因为还要爬很高的山,方逸伟颇担心刘凝波的身体,刘凝波却并不担心。她自己的体格自己清楚,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似乎顽固得很呢!车子开到石头山下,两人下了中巴,缓缓沿着山道走。山上有座白云寺,庙宇巍峨,香火旺盛,所以上山的路也被修葺得分外平整,甚至还颇具匠心。沿途都是散种的水仙花,时令是冬,水仙花还没开放,紫藤架子上也不见成串的紫藤花,只有苍松翠柏夹道而生,不卑不亢,不偏不倚。山道两旁有大片的茶园,春已临近,茶树们都做好了吐露新芽的准备。
方逸伟指着山:“凝波,你看,夫妻峰。”
刘凝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见一座山峰被流水节理侵蚀出一条缝隙,顶端一高一低的两个石蛋,看上去就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紧紧拥抱着。刘凝波吃了一惊,她想起谢平和翠竹的合影,照片背景也是这样一座夫妻峰。她的心狂跳起来,难道翠竹就是生活在这里吗?
“凝波,我的老家就在夫妻峰下。”方逸伟介绍着,他揽着凝波,走得很慢,但还是微微气喘了。冬日的暖阳很暖,晒得人微醺,二人都轻微地流了汗。
刘凝波果然在夫妻峰下看到了几间小木屋,在云雾缭绕的山腰间,不输给琼宫玉宇了。在这样的地方居住的人就像神仙过着隐居的生活一样,怡然自得。
这时,山腰上走下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粗布麻衣,却风韵不俗。方逸伟早已迎上去,唤道:“妈——”
刘凝波定睛看去,只见杨妈妈绾着发髻,打扮乡土,但面目姣好,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位天生丽质的佳人。而杨妈妈看到刘凝波,早已张大了口。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笑容僵成一朵半凋的百合,她太震惊了。这女孩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刘凝波站在冬日微微的暖阳下,就像一株弱弱的柳树。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原本就有些不与世人相同的气质在山水之间更被衬托得超凡绝俗,或许是穿了白衣的缘故,太过素净。她看到钟翠柏一时羞赧木讷起来,而钟翠柏看到刘凝波,因觉得她的面容似曾相识,便也失了许久的神,二人就那么僵持着,四目相望,沉默以对。
方逸伟看看妈妈又看看刘凝波,笑道:“妈,凝波,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都愣着啊?”
二人这才回神。钟翠柏已笑吟吟地上前,拉着刘凝波的手,慈爱地道:“你就是凝波啊?真漂亮,方逸伟真是好眼光!”
刘凝波局促着,笑容僵在脸颊上。
方逸伟催促她,“凝波,你还不叫妈。”
“妈……”刘凝波喊出这个称谓的时候好不生疏,不是因为她对钟翠柏不敬重,正好相反,她看到钟翠柏欢喜的神色、慈祥的眉目心里早就暖流横淌,只是“妈妈”这个称谓她一出生就没有机会喊,难免觉得口拙。而她这一声“妈”喊得钟翠柏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拉扯方逸伟二十多个年头,早早死了丈夫,一个女人要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如今终于盼到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