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客栈外的大旗有三分拉风,七分烧包,但房间内的布置却是异常低调,或者说,甚是寒酸。诺大的客房里空空荡荡,没有桌,没有椅,没有床,除了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外,就只有一张简单的罗汉榻摆在正中,榻上盘膝坐着一人,正静静地注视着易天,面带微笑。
这个人当然就是葛先生。
与易天猜测的不太相同,葛先生既不是那种穷极乍富便忘乎所以暴发户,也不是那种一身酸腐气息却自以为是的傲慢老者,而是是一个五官清朗,神态温和的中年男子,头发很随意地拢在脑后,用一块廉价的葛巾扎成一束,身上穿了一件极为普通的粗布青袄,袄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下襟处破了三五个深浅不一个的口子,破口出冒出些许棉花,青色的靴子摆在一旁,脚上只穿着一双虽然陈旧却十分整洁的粗羊绒袜。
这就是易天所看到的葛先生。
正要行礼,不料对方却先问道:“你,就是易天?”未等易天回答,便自顾摇头晃脑赞道:“不错,不错,真不错!”
易天一怔,心道:“不错?什么不错?我可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一时便有些莫名其妙。
刚想开口询问,结果却听葛先生接着道:“你觉得他身材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葛先生这话显然是对自己身后的侍从说的。
侍从的服饰看上去比葛先生要好一点,起码身上披的是绸衣,脚下蹬的是皮靴,相貌普通但神情忠厚,怀里抱着一个狭长的白色布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侍从听到葛先生问话,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易天几眼,一时却没有回答。
易天闻言表情一僵,心中一颤,身上一寒,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了后颈,腹诽道:“莫非真是个变态,居然毫不遮掩地称赞我这个男人身材不错!难道这厮有龙阳之好?”
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另有一番表现,恭敬回道:“您说......我......身材不错?”
葛先生满脸赞美欣赏之色,自然应道:“正是,阁下身材真是不错!”
易天心里一阵恶寒,暗道:“果然是个变态!”嘴上却莫名又接了一句:“不知先生说我身材哪里不错?”话一出口,骤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暗骂自己怎么被这变态把语风给带歪了?
没想到对面的葛先生立刻接道:“浑身都不错,浑身都不错啊!”
易天顿时一阵恶心,忍不住就要夺路而逃,毕竟没有人愿意跟一个莫名奇妙的变态呆在一起,特别是当这个变态对自己的变态丝毫不加掩饰的时候。
未等他将夺路而逃的想法变成现实,葛先生的赞美声再次传来:“天生的修武之体,简直就是为武而生,天地造化,果然妙极!”
易天一愣,难道自己会错了意?于是强行压下隐隐的不安与烦恶,试探着问道:“先生何意?”
葛先生没有说话,背后的侍从却开口了:“主人,此人果然天纵奇才,这修武资质,似乎,似乎……”
“似乎还在我之上,是不是?没错,的确在我之上!”葛先生并不在意侍从插话,随意答道。
听到这里,易天长吁了口气,原来身材不错,指的是这样的身材不错,看来这葛先生并非变态,如此甚好,甚好。
对于自己的修武资质,易天一向都清楚的很,所以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或者惊讶,除此之外,他之所以如此平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个世界的真正强者,并不是武林高手,而是修行者,正面交锋的话,即使是最普通的修行者,也能够轻易地碾压所谓的武林高手!
确信了对方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易天便不再紧张,上前施礼道:“在下易天,见过葛先生!这是将军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葛先生接过易天贴身携带的信简,看也没看,便随手递给身后的随侍,淡淡地道:“我都知道了。”
见此情景,易天不觉有些茫然:难道用手一碰就能知道标注着”绝密“的信简所书何事?这位葛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仔细回忆了一下对方说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神色,易天愈发觉得眼前的男子像极了土城街头那个装瞎算命的骗子。
易天当然不知道,这信原本就是葛先生所书,自然不需要看便可知道信件内容。若让易天知道信中所写为何物,只怕当场便会惊骇成一个纯粹的白痴。
信里什么也没写,而是画了一道符,正宗的道门神符,持有信件的人,会被神符所蕴含的纯正道息所影响,才有可能看到客栈窗外那面极为拉风的旗子。
这些事情显然不需要给解释易天,所以葛先生只是微笑问道:“你是俸冯将军之令而来?”
易天拱手答道:“正是。请先生示下,我当舍命效力。”
葛先生敛去笑容,沉默了许久,方才看着易天缓缓道:“我受了重伤,所以,我需要你护送我穿过八百里云岭!”
八百里云岭!
突如其来的几个字让易天心底一颤,暗道去个京城就一定要这么凶险吗?八百里云川是个什么地方?不但极为凶残的毒蛇猛兽时常出没其间,就连极为罕见且强大的妖兽也曾现身于此,而最危险的,则是云川十三寨的好汉们,盐城曾经多次出兵围剿,但俱未得手。除去云川本身云雾缭绕,环境复杂,不利作战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据传他们的真正力量是修行者。
易天的嘴里有些发苦,心想这哪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