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湛凞和闵仙柔却知晓,这是父王在告之她们,为王者的驭下之道,既要用人信人也要防人。郭桢和马老将军虽都是最忠心的,但也要防着他们联手图谋,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谁也不能完全信任,这也是湛洵对她们的苦心,让她们分开历练,在磨砺中懂得信任对方,不能轻易被人挑拨。让她们在这世上到底有一个能完全信任依靠的一心一体的爱人,不至于成为真正可悲的孤家寡人。想到这,她们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这四人刚要领命而去,湛凞又道:“卫绪,府里的女人,有两个,本王亲自去处理。”卫绪拱手领命而去。
四人走后,湛洵对女儿道:“你去处理你的事情,爹有话和仙柔说。”
湛凞点点头,她知道今夜“大清洗”,已是和晋朝撕破脸皮,父王是否活着,这消息已不重要。顺着后花园的玉湖来到了安置替身的密室。那女子正在灯下看书,很是平静,见王爷来了,仍旧恭敬地跪下施礼。
湛凞长叹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说什么好。那女子却含笑望着湛凞,道:“王爷,您什么也不要说了。民女知道,此时还没有替王爷去召见那些女子,民女的使命便是结束了。民女已经准备好了。”
湛凞慢慢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心潮微微翻涌,“这毒无色无味,也没有痛苦。”她真不想杀这无辜之人,可若留下女子,万一有人知道了这秘密,挟持女子顶着自己名做坏事,那真是祸害极大。她既然决定起事,就不能留一丝隐患。
那女子收起药包,面色宁静,恳求道:“求王爷再让民女见她一面。”
湛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心中闷顿,“你随我来吧。”她带着那女子来到一处极其偏僻的房间,哀叹道:“她在里面,你进去吧。”
那女子感激地对湛凞道:“民女谢王爷恩典。”说罢,推门进入。房内的桌上摆着一壶酒和几样精致小菜,床边坐着一位淡雅脱俗、穿着浅黛色衣裳的女子,正温柔地望着进来的女子。
两人就这样痴痴地对视了好一会,直到眼眶中都蓄满了泪水,才相视笑着。进来的女子道:“玉姬,我不是,”她哽咽着,努力控制着声调,“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坐在床边的女子笑了,瞬间泪如雨下,语调却是轻快,“我也不叫玉姬。我叫黄莺儿,家乡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安平县新河村。我父母都是农民,不识字,生我时,爹见枝头有黄莺鸟在叫,正巧我家又姓黄,便讨巧给我起名叫黄莺儿。”
那女子虽泪水潸然,也是笑得开怀,“我叫范四巧,我家离你家不远,我是通源县范家集的。我家有好多姐妹,我爹娘也不识字,只希望我们这些女儿能心灵手巧,所以每个姐妹的名字都是按着排行加个巧字。”她用衣袖抹去眼上的泪水,想让自己看得清晰,“你恨我吗?端王爷对我全族有活命之恩,我是自愿为她效力的。”
黄莺儿摇摇头,粲然一笑,缓缓道:“乱世女子都是身不由己。我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一帮军爷,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我全家也未能幸免。我因为年岁还小又长得精致,辗转被送到了三皇子府中,日日训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等着将来伺候别人。老天爷垂怜我,将我送到你的身边,这二十九个月来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我庆幸自己将清白身子给了你,我也只能用这最宝贵的贞洁来报答你对我的好。”她虽然满面泪流,却一直微笑望着范四巧,神情竟是无比满足,“京城中传言公主和王爷的fēng_liú韵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在你对我独宠时,我便隐约有些怀疑。难道女子也如男子一般爱一个丢一个?但我不愿多想,你想让他们得到什么消息,我就告诉他们什么。这是老天赐给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福分,谁也不能夺走。不过,你去恩宠别的姐妹时,我还是很难过的。”
范四巧一步跨到她的身前,将她紧紧搂住,眼睛里不停地涌出泪水,“对不起,我只想对你一人好,只对你一人好。只可惜,我要扮作王爷,不能将身子给你。”
“不要紧,来世你再给我。”黄莺儿泪眼婆娑,却温婉地仰望着范四巧,抬手轻轻去拭她面庞上的泪水,可是这泪水却越拭越多,顺着面颊滑在黄莺儿的眼角,最终混合在一起落在了这尘世间。
范四巧努力挤出眼中的泪水,长吸一口气,笑道:“相好一场,竟没有拜过天地,真是憾事。来世我一定补给你。”
黄莺儿让泪水落尽,莞尔而笑,“何必等来世,这里有酒。咱们就在这儿拜天地,然后喝过合卺酒,再结过发,就可以成为真正夫妻了。”
“好。咱们拜天地。”范四巧拉起黄莺儿的手,温柔地将她扶起,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双双跪倒在地,齐声对天祷告,“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民女范四巧与民女黄莺儿自愿结为夫妇,生生世世,恩爱不移。”说罢,两人相视,温柔而笑,又互相搀扶着起来。
范四巧将黄莺儿扶回床边,让她坐下,自个到了桌边,拿出纸包打开,把药粉倒入酒壶中,抬头冲着黄莺儿笑笑,又将酒壶晃匀,满满倒了两盅酒,微笑着拿起酒杯稳步走到黄莺儿面前挨着她坐下。黄莺儿高兴地接过酒盅,两人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相互挽着胳膊一饮而尽,然后紧紧依偎在床头。范四巧将发髻散开,黄莺儿将两人的黑发系了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