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大端有此明君,实乃百姓之福啊。隔日我就回乡苦读,来年此时愿在贡院接受诘问啊。”
马上传出一阵笑声,有人接口,“我也正有此意。不知李兄作何打算?我原以为此次科考都是我等寒门士子,不想也有李兄这样的富户。我听说皇上明年有意开武举,李兄武艺出众,定是要留在京城了。”
“在前晋昏君的统治下,我们这次富户所受的盘剥压榨比寒门更甚。唉,再过些日子,雪一化净,北狄又要开始骚扰边境了。年年俱是如此。前晋用百姓的钱粮血汗换他闵氏江山。现在,皇上说了我大端的王土定会包括北狄之疆。”那个被称作“李兄”的人语气甚是兴奋,“我这就回钜城,投军到李朗将军麾下,今年必有大仗。”
这几人议论的兴高采烈,可听在董世杰的耳朵你,真如钢针利箭般扎得他浑身难受,心头火起。他猛地站起,就要冲出去找隔壁的闹事。有机灵的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拉住劝慰,可哪里又能劝得住。此刻间,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人怒气冲冲进来,抬手给了董世杰一耳光。其余人定睛一看,竟是董平。一个个顿时吓得噤声,悄悄都溜走了。
房间中只剩董家父子对视而立。良久,董平才长叹一声,面上甚是无奈道:“如今董家正值多事之秋,你却日日厮混,叫人拿了把柄,怎生是好。”
董世杰面色黯然,颓然坐下,哭道:“爹,孩儿委屈啊。公主选驸马时,爷爷说为了董家要孩儿放弃,当时儿子的心多痛,您知道吗?后来爷爷又要儿子做皇夫,言之凿凿,儿子深信不疑,好友间都来恭贺,谁知一转眼倒把自己妹妹搭进去了。儿子就这样和那韩亮节一般,成了京城的笑柄。儿的这口气,”他不住地捶胸,干嚎道:“堵在这儿,憋屈难受啊。那个女人,开口前晋昏暗,闭口君权神授,把她自己标榜的好似神仙下凡。呸,这些个骗人的鬼话糊弄白丁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也他妈相信?明明她就是淫/秽不堪、无耻逆伦的女人。为什么大家都被她的巧言令色蒙骗,都说她好?”
“禁言!”董平的口气一点也不严厉,心里更是心疼儿子。当初端军进城太过突然,他董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召集心腹商议后,大家给出三条意见。其一投靠范赫、闵煜;其二,到豫平富庶之地自立门户;其三就是归顺湛凞。父亲想都没想,就选了第三条路。他们素来和范赫、闵煜没有交集,若是过去只能寄人篱下不得重用。再者扯大旗起义以什么名义,如何运筹帷幄,他们没领兵打过仗,仓促行事只会坏事。到时死的更快。从他心里来讲,是赞同父亲的决定。但他知道父亲这么做绝不是真心臣服湛凞,父亲心里一直存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壮志,前晋时在闵踆手下隐忍,又去辅佐闵炫,就是因为这二人昏庸无才,他们董家定可大展拳脚。不过失算的是,闵氏父子对权力倒是没有一刻放松。晋朝覆灭后他父子也曾密谋过,父亲更是直言湛凞做皇帝对他董家是天大的利好。他犹记得父亲那时兴奋的一条条细数着他董氏的优势,表情几乎扭曲:女子要有后代必招丈夫;女子做皇帝必遭天下诟病;自古以来男尊女卑那是天理,女子岂能驾驭男子。湛凞她要坐稳天下就必须要依靠我董氏。列祖列宗在上,董桦终于要让董氏一脉光耀万世了。父亲激动的面容好似还在昨日,然而现在董家步步失算,处处被湛凞压制。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父亲的,人命哪能胜过天命。不如像马家一样真心归顺,做回端朝的重臣,不也一样光耀门楣?何必想着不切实际的前景。那湛凞既然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必定有过人之处。更何况天威,湛凞要真是暴君,早派人将他们诛杀了,他们这些文人哪有力量抵抗。他都能明白这个道理,父亲难道不明白?父亲常训斥他是胸无大志、过于敦厚,还赞扬儿子最像自己。现今可好,老的病在床上,小的日日买醉。董家毫无出路啊。董平望着醉倒的儿子,又是一声长长叹息,命人架着少爷,出了酒楼。
他们才走,就有人进了三层偏角的一处包房,将这一切汇报给了湛凞和闵仙柔。
说来也巧,因天气极佳,又正值桃红柳绿,春意芳香的大好时光,湛凞动了出游的念头。也是因为闵仙柔怀孕快五个月,已经有些显怀,越发懒惰。周医官天天替她诊脉,见到怀孕中期,脉象已经平稳,便劝她常常多走动,将来好生产。闵仙柔本就是个不愿动的主,身子一重,更加不听劝了。湛凞只得时常以自己想出去为借口,央着闵仙柔陪自己。闵仙柔知道湛凞的小算盘,毕竟是心里最爱的人,舍不得她有任何担心,也喜看爱人求着自己的小模样,于是欣然答应。
虽说如今京城内外局势已经平稳,但闵仙柔怀着孩子,谁也不敢放松。湛凞不敢走太远,也不愿大费周章的扰民,只和仙仙微服着在京中转了一小会。转头不经意瞧见子端紧绷着那张木头脸,不禁哑然失笑,问道:“仙仙,你是怎么知道子端和银月之间的猫腻?子端这种性子叫她表白心意,石头都要开花了。”
闵仙柔“扑哧”一笑,“这两个人,一个只认死理,一个隐忍含蓄,没有你这大媒人,要她们互表爱意简直难于登天。谁能看得出?只是去年我返回端地潜邸时,子端驾车,那银月一见她,眼里再没旁人,激动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