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现在站在君子楼前,绿岫记得君子楼对面的广场上曾伫立着她的一座雕像,神采奕奕且威风凛凛,但如今摆放雕像的地方空荡荡的,连一丝残存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也只有你才认为盛羽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君玖不认为自己在好友伤口上撒盐是件坏事,恰恰相反,她觉得绿岫越痛越好,只有痛极了才能记住今日痛的原因。
绿岫浅浅吸了口气,妖域中还供奉着她的人数为零,能够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君玖源源不断传送过来的灵气,她破罐子破摔道:“盛羽把我身上的信念都架空了,全妖华界都不再是我所需要守护的任务了,这次我算是真的一身轻松了。”
她说的是轻松真好,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浓郁地沉重。绿岫望着走过她面前的每一个妖族人,她曾经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了对自己崇敬和爱戴的眼神,但现在那种眼神都转移到了妖王盛羽的身上。
君玖下巴抬高冷笑了一声:“轻松?你永远也轻松不了。绿岫,你别忘了你养大的那只狼崽子,她可还派兵侵略着仁华界,仁华界的守护者也被她锁起来了。”
绿岫故作的坚强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再也受不了地掩住脸,断断续续的字眼从指缝间泻出:“我都做了……些什么啊?这……全都是……我的罪孽……”
一个长相美丽的女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遮着脸,边上的斗篷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样一对怪异的组合引起了路过每一个人的驻足,不过又因为君子楼面前不会出现欺凌事件而缓缓离去。
“我曾无数次告诉过她,不要随意派人去其他两界挑事。妖华界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吃饱穿暖有乐子可看,不要想着一统三界的傻事,那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做得。她当时满口答应,可我没想到转眼间她就做出这种事,我……”绿岫痛苦不堪,连带着语音都颤抖了起来,“这些罪孽都是因我而起啊。”
或许此事可以称得上与绿岫有关系,可不见得过错全在她身上。君玖也并没有想要指责她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里就要看天道想要做什么。
“仁华界的凡人生命短暂,但她们都是很纯朴的人类,她们全都是无辜的啊。还有微生无雅,她是多么喜爱洁净和平静,全都是因为我才会……”
她的身体都快要因为承受不住这些痛苦而滑落到地上了,君玖皱着眉头拎起绿岫的衣领从善如流地把她带进了君子楼里,关闭的大门隔开了一队从圣山上跑下来的王族禁军。
盛羽把妖域戒严了,她潜意识里还认为绿岫会藏身在这座她曾千万年保护的城池里。不止妖域,她还派了人去仁华界和仙华界而去,生怕漏过一处地方,会让绿岫生出与她再也不想见面的那天。
“咳咳咳咳……”
这是第几天了微生无雅不记得了,她现在恐怕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才能显示这个人还活着。
她拒绝去想自己这么虚弱的原因,只因为她害怕自己守护的人类再也不在世间上了。但她却又不得不去想仁华界现在的现状,说不定会好呢,说不定只是不再相信她呢。
微生无雅自欺欺人地想着,鼻端传来混杂着血液和腐烂的味道,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受伤了。
还好,不痛。微生无雅从来没有受过伤,若是条件允许,她估计还会睁开眼睛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但现在她只能闭着眼睛听血液流动的声音。
一阵与平时明显不同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蕴含了身体主人无上的怒气。微生无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说她为什么要逃掉呢!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还要从我身边离开我!”盛羽掐着微生无雅的下巴,把她垂落在头发里的脑袋给挖了出来。
果然是盛羽。
自从那日微生无雅猜到了她对妖华界守护者的心思后,盛羽就开始例行公事般每天都要跑到这里来同微生无雅说她与绿岫曾发生过的事。微生无雅并不会回应她,盛羽也非是要获得什么认同,只是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对那个狠心女人的痴情,想要找到一个倾听者而已。
微生无雅就很符合她的要求。她是她的阶下囚,她性子冷淡不喜多言,也不知道自己和绿岫之间发生过确切的事情,盛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必担心这个女人会逃出去多说话。
她很满意。
从生疏到熟悉,再到动心,听上去也就不过几吸的时间,于盛羽而言,却像是她的一生。
微生无雅费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子,看了眼这个为爱痴狂的可怜虫,眼眸中淡淡的嘲讽深深刺痛了盛怒中的盛羽。
“你在笑话我”盛羽揭开了在所有人面前的温和面具,神色扭曲到可怕,“你一个不知命会在哪天终结的人居然还想着可怜我?我现在可是妖华界的王,我的臣民数以万计,她们尊我为王俯首称臣,你居然敢可怜我?”她的面色更加可怖,然而微生无雅却像是看不到似的眉眼不动,事实是微生无雅的眼前已经像蒙了层布一样,朦胧看不清。
求不得。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盛羽很明显就是属于喜欢妖华界守护者而得不到对方相同感情回报的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