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笑书不搭理电话里的喋喋不休,手机扔一边,她自顾自继续卸妆。
舞台妆浓厚,彩妆和假血已经糊成一片,但依然能看出这张脸颜值超群。
谢笑书不知道从了那位神仙祖宗的基因,天生一副异域脸,高鼻深目的,像混血又像少数民族的美女。
她很漂亮,五官单拆来看每一样都是整容模板:天然的欧式平行大双,翘密的黑睫毛,秀挺的高鼻梁,花瓣一样嫣红的小薄唇。这脸从小就有人夸,都说她像活体小芭比。
长相标志,却一点不网红脸。天然的嘛,美得和谐。她五官西式立体,骨向却十分含蓄,下颌流畅不见颧骨,脸蛋胶原蛋白满满,卖萌装可爱也不违和。再加上鼻尖一颗小黑痣,整张脸又平添了几分俏皮生动。
谢笑书从小练舞,身材体态也是一流,用她好朋友顾圆方的话来说就是“大概跟我不是一个物种”,“认识你我信了有卡姿兰大眼睛”。
照理说,谢笑书大美女的演员路应该顺风顺水才对,但事实非也。演员长相有辨识度是好事,但她长得太有地域特色了,反而限制了戏路。就比如这次戏吧,本来她定的是女二号皇后,但偏偏因为“长得像少数”,最后还是去演胡人妃子了……
唉,说起来都是泪。
谢笑书妆卸了一半,听着手机里的动静小了点。她重新举起话筒,只听清最后一句“要是再没对象你也别回家过年了!”
“哎妈——”谢笑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只有嘟嘟声了。
“我滴亲妈哟,我到哪儿给你大变活人啊……”她仰倒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草草卸完妆,谢笑书裹紧大衣,跑到剧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碗关东煮。
演一天死人苦,面临截胡心更累。老妈还要催婚,她有家不能回。关东煮都暖不了这拔凉拔凉的心啊,她觉得自己简直比小萝卜头还可怜。
“哎你怎么跑这么快呢?刚都没看见你。”
顾圆方一屁.股坐到谢笑书身边,眼疾手快地从她的关东煮里拣出一串。谢笑书噘着嘴,把下午副导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
“我靠!又是付樱子,她怎么就跟你过不去呢!”顾圆方为好朋友抱不平,“她那水平,说个词儿后排都听不见,就这还想演主角呢?”
“她台词是次了点,但外形和春香还算贴切。”谢笑书挺冷静,就事论事。
顾圆方哼了一声,俩眼睛翻出眼白来。
“谢笑书你逗呢?就她那百变小樱似的脸,缝缝补补得都快做不出表情了!今天你没看见啊,她脸又不一样了。她也是真厉害,说变脸就变脸,我看比你这个学川剧的本事还大!”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刚落座的富子衡说的。富子衡捧着泡面,听见这话一下乐了。
“辱川剧了姐姐。”他坐到谢笑书另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同情,“笑老妹儿啊,你也别难受,谁叫她付樱子有人捧呢。”
谢笑书的嘴角耸拉下来,没说话。临时换角这事儿,她心里明白着的。
付樱子和她同期进团,论相貌论能力她都不如谢笑书,可人家去年嫁了个有钱人,再也不用苦苦熬了。听说款爷给他们剧团投了不少钱。民营小剧团嘛,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投钱,团长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付樱子的地位不同往昔,现在在团里横着走。
“这付樱子是个狼人,她嫁那老头得比她爸都大了吧?”顾圆方啧啧了两下,摇摇头,“她也不为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考虑一下!”
谢笑书轻轻嗤了一声,被她逗笑了。这位朋友说话真是又毒又黄暴。
顾圆方从小跟着她的武替老爸练武,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性格打扮都很男孩子气。单身狗谢笑书下班回家的无数个宁静夜晚,都亏了有这个闺蜜作伴。
跟着顾圆方,走夜路不慌。每每望着好友干练的短发,依偎着她硬朗的二头肌,谢笑书心里都倍儿有安全感。
“笑老妹儿啊,你长成这样,咋就没点儿灵性呢?前一阵子追你那土豪又给你怼回去了吧?你看看人家付樱子——”
谢笑书刷地扭过身,清亮的大眼睛横富子衡,“看看看,看个锤子哦富贵儿!”
“不许叫我富贵!”
富子衡最忌讳别人叫他原名了。跟谢笑书和顾圆方一样,他也不是科班演员出身。学了十几年川剧后兜兜转转站上了话剧舞台,赶紧给自己弄了个洋气的艺名:子衡。
可谢笑书还是觉着“富贵”比较适合这位英年早秃,虎背熊腰的大哥。再说这名里也寄托了富家二老对儿子殷切的盼望和祝福不是么。
“我听说付樱子结婚是应聘上岗的。”顾圆方说。
谢笑书纳闷:“啥叫‘应聘上岗?”
“她老公当时好像在哪个网站征婚来着,付樱子看见了过去的。这算不算应聘?据说当时不少人过去呢。”
富子衡切了一声,“啥应聘啊,这叫选妃!结果就选了个付樱子啊?要是咱笑老妹儿……”
后面的话谢笑书没听见了,她抓着竹签子出了神。
征婚?应聘?
她脑里叮地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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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逼相亲,现聘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