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灯架上一盏莲花灯,是去年七夕陆应麟送的;书桌上一个鱼形的洗笔,是去年九月九生日的时候陆应麟送的;茶几上摆放的一株宝石花,是不久前陆应麟送的。这几年,陆应麟这个人,就像他送的东西一样,一点点的侵入李斐的生活,目之所及,屋子里到处都是陆应麟的痕迹。
李斐把那些东西都挑出来,除了陆应麟送的,还有龙家姐弟送来的披毡,那一家人,待李斐,都是充满了诚意。每一件东西李斐在细心擦拭干净之后,收到了木箱子里,除了那一株宝石花,李斐双手捧着花盆,泪水无声的滴下,落在犹如绿玉的叶子上。
如果赵彦恒的出现只是动摇了李斐的心,陆应麟的离去,就是拔走了李斐已经设定好的未来,做陆应麟的妻子,做千户夫人,做陆家的媳妇,做龙文秀龙武洲的嫂嫂……如果赵彦恒不来干涉,李斐会做好这一切,做个好妻子,好主妇,好儿媳,好嫂子……她会满足的,陆应麟这个男人,可以满足李斐对生活所有美好的期待,简单快乐纯朴舒心甜蜜!
李斐只是静静的坐着,缅怀这几年她和陆应麟在一起青涩美好的时光。那些和陆应麟在一起,美好的回忆和向往,李斐细心擦拭,妥帖的珍藏在心底。
那么赵彦恒算什么?
赵彦恒至于她是高高在上的风景,那一点点的悸动,远远不足以令人沦陷。
过了两天之后,黔国公府上的朱老夫人请李家母女过去说话,也过不去了,李斐生病,卧床不起。
韩金蝉受命,也是怀着好奇的心绪来探望李斐。韩金蝉以为,那一天要不是她硬推着李斐替她去给襄王殿下献茶,这两个就不会再有交集。
现在襄王殿下和郭家表姑娘的事情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了,在传言中,襄王殿下和郭家表姑娘在人群之中匆匆而过,美人那无意间的一回眸,震动了襄王殿下的心扉,从此襄王殿下魂牵梦绕,忧思难忘,直至圆通寺献茶,思之念之的美人蓦然出现在眼前,那一句‘原来你在这里呀’,襄王殿下的心醉了。
昆明城中,多少对襄王殿下动过意的人家心里犯酸,可是皇子之心便是如此,一见动心,二见倾心,襄王殿下就是这样钟意了郭家的表姑娘。
韩金蝉由焦氏引着进了李斐的内室,但见李斐面色苍白,云鬓微乱,确实是在病症之中,虽然晨光如露,印在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神采,依然难减她秀丽无匹,安然清雅的容姿。
“表姑娘!”
韩金蝉站在床边给李斐行礼,心情有点复杂。
说到表姑娘,从名分上来说,韩金蝉也是郭家的表姑娘,她的母亲郭氏,是朱老夫人那一辈,郭家最小的姑娘,当然因为是庶出的原因在郭家一直是透明人,及笄之后嫁入泰州望族韩氏,又是一个贤良人,几年没有生下子嗣,就为丈夫典了妾来,生下了韩金蝉,后来又典了数个姬妾,也只得了韩金蝉一个女儿,父母死后,韩氏宗族要把韩金蝉嫁给已经克死了三任妻子,已经四十多岁的提督学政大人,韩金蝉不愿意,千里迢迢的西行,求得黔国公府的庇佑。
韩金蝉是空占名分,实际和郭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所以郭家也没有人拿她当正经表姑娘对待,出于善意给她一个庇护之所而已,好在韩金蝉看得透她自己的身份,在郭家的主持下嫁了一个稳重老实的男人,成为妇人之后又来郭家做事。
韩金蝉早先看到李斐的时候,还以为李斐和她是一样的可怜人,毕竟李斐是有了血缘,却失去了名分,同样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那一天承大奶奶交给她的差事找不到人接替,她也没有负担的,硬推着李斐替了她。
原来不是同一类人,韩金蝉已经理顺了自己的情绪,不由暗暗感叹,李斐和她不是一类人,李斐是受到苍天特殊眷顾的人,即使身在边陲蒙尘十七年,该是她的,苍天还给了她。
和皇子作配,是她应有的属于公府嫡长女的荣光!
李斐第一次看见韩金蝉在她面前这样拘谨的行礼,愣了愣,又叹息了一声,随便说了几句话,就把韩金蝉打发走了。
世人只瞩目着宣国公府的锦绣荣华,又有谁能真正体悟她身在李家的自由和快乐。
“真的是病了吗?”朱老夫人亲自挑选着要送进缦园的补品,知道韩金蝉从李家回来了,就叫她过来回话。
韩金蝉敛眉站着,想着李斐小小年纪有那份处变不惊的定力,既是佩服,又是诧异,规规矩矩的道:“确实是病了,脸色苍白,神情忧郁,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朱老夫人手放在一盒豹筋上,神色不明,未几,让儿媳妇陈太夫人过来伺候,叫二儿子郭坤护从,三个人去了李家。
李家居住的街坊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平民百姓区,两个一品的国公夫人,一个征西大将军,绝对是贵脚踏贱地,不过李家曾经是和皇上都能顶着干的人家,这三位要来拜访,来了就来了,扫榻相迎,一杯清茶,几碟子家常的点心而已。
李老太太和朱老夫人面对面坐着,不卑不亢,在气势上也是旗鼓相当,倒是焦氏和卢氏这两个孙媳妇,到底是年轻又没有见过世面,难免局促了,李老太太笑一笑,只让乐氏伺候着,对她们二人道:“你们下去吧,叫斐斐勉励起来见见客人,再使人去外面找找,把阿月叫回来。”
朱老夫人说来就来,她要见的李月和李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