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个年过不惑的短须男子,常在附近几个村落行医,薛挽香到了村子里一问便找到了。好在她去的确实很早,大夫还未出门,听她说了苏哲的情况,背着个药箱就随她往小渔村赶。
路上薛挽香含蓄的提了几句,自己和表姐结伴出门,沿途多歹人,表姐扮做了男子,还望大夫不要道破。大夫点点头,也不多问,薛挽香心下感激,领着大夫一路急赶慢赶。
回到破败的小屋时,老妪正坐在床榻边,昏花着老眼,手里擎着薛挽香昨日用过的瓷碗,拿筷箸沾着水一点一点喂到苏哲的嘴里。
“老人家……”薛挽香鼻尖一酸,捂住了嘴。
老妪转过头来,认出她身旁的是大夫,赶忙起身让了位,“快,快,快给这孩子看看。她烧得厉害。”
大夫从肩头取下药箱,眼睛巡了一圈,屋子里连张桌子都没有,他只得将药箱放置在床尾,探身上前,用手掌试了试苏哲额上的温度。
炙手如沸!!!
薛挽香看到大夫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她抿着唇吸吸鼻子,尽量不要哭出声。
大夫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垫到苏哲的手腕下,诊了一回脉,再掀开被褥看了看她肩膀和腰上的伤。
伤口不再是昨日那般青白,血已经止住了,大夫取出个瓷瓶子,倒出些黄色的药沫,洒在苏哲的伤口上。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看看驻门而立的老妪,再看看神色惶然又满目期盼的薛挽香。
“一会儿你们在这屋里加个火盆,窗屉子合上些,但也不要合实咯。有被子就再加一床,屋子里要尽量保暖。”大夫说着拎过药箱往外走,堂屋里总算有了张桌子,他坐下来,取了笔墨提笔边写边说:“我开个方子,你是自己去抓药还是跟我回去取药?罢了,你跟我去取药吧,这村子里也没个药铺子。”
薛挽香点点头,拜托老人家帮忙起个火盆,自己袖了银子,跟着大夫往邻村去了。
医者仁心,这大夫做赤脚医生也有十来个年头,回到自己的小屋包好了药,他斟酌着道:“姑娘,恕我直言,你表姐的病实在是很严重了。原本这刀伤只是外伤,及时包扎用上金疮药,总不至于要命,只是她在冰河冷水里泡了这许久,耽搁了疗伤,引起这发烧就不是寻常医药可治的,我直说了吧,她这情形,只能看她自己了。这药你拿回去,一日三次,三碗水煎到一碗水,喂她服下,明日若是热度能退下去,这伤也就不碍事了,若是退不下去……”
“不会退不下去的。”薛挽香咬着唇,眼里含了一抹泪,声线哀婉而坚决,“谢谢大夫。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放下银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大夫摇摇头,收下银子,复又叹息。
浮光如跃金,静影照沉壁。
又一个夜晚,如期而至。薛挽香守在苏哲身旁,时不时探手摸她额头,祈求着奇迹的出现。
屋子里烧着琰琰的炭火,破败的被子又加了一层,老妪将被子抱过来时薛挽香待要推辞的,老妪只是摆手,指指身上,表示多穿两件衣裳就是了。只是薛挽香知道,她已没有其它冬衣可穿。
世事皆两难。她揉了揉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可还是忍不住,抱着老妪嚎啕大哭,老妪拍拍她的背,苍老的声音语气安慰:“傻孩子,我就当你们是我亲儿子亲儿媳妇呢,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的呢。快去给她盖上。”
薛挽香乖乖听话,把残破的冬被盖到了苏哲身上。浅白的月光下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用脸颊碰触她的额头,这一夜,她的温度依然烁得她心疼。
“阿哲。阿哲。。”她哭道:“你退烧啊。快快好起来。阿哲,我求你了。”
冬风呼啸,沥沥而过,顷刻间化做大雨,敲打在屋檐上,像一支一支的冰凌,直直落进薛挽香的心里,击得她泫然欲泣。
她想起大夫言语未尽的话,想起昨夜里老妪哭着说儿子离去的样子,心神晃了又晃,如同火盆子里摇摆不定的微蓝。
“阿哲。我们一起好起来,好不好。”薛挽香抚过苏哲发烫的脸颊,起身关严了窗户,关严了房门,慢慢走到床榻边,眸光温柔,解开了身上层层的衣衫。
第21章 震荡
暗昧的夜色里,薛挽香托着苏哲的肩膀,替她也褪去了衣衫,破旧的冬被下她的身子温软滚烫,抱在怀里感觉得到异乎寻常的炙热非凡。
虽然夜色凄迷到看不见对方,薛挽香的脸蛋还是慢慢的红透了。她微微咬着发颤的唇,将身子缩进被褥中,手臂绕过苏哲的劲脖环住肩膀,紧紧的抱入怀里。
窗外雨霖铃,滴滴答答的冬雨渐成滂沱之势,纷纷碎裂在屋檐。一阵冷风从隙缝处灌进来,薛挽香瑟缩着肩膀,蜷紧被褥,两个人,便完完全全的贴合在一起了。
苏哲身形修长,长年习武的人,身材窈窕却有力,薛挽香的手抚过她发烫的背脊,环绕回来碰到她包扎好的伤口处,她的手一顿,小心比避开伤口,轻轻的抚摸她的手臂。她的呼吸滚烫,落在她的锁骨上,说不出的暧昧缠绵。这个人,为了自己,那样奋不顾身,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傻瓜。”薛挽香鼻尖酸酸的,心里却不知为何冒出一丝甜味儿。